第81章是我咎由自取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默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81章是我咎由自取

第81章是我咎由自取

谢崇不喜欢祁禛之,在祁禛之第一次与这个小皇帝面对面时,就觉察到了。

或许这世上还真有父子连心一说,尽管谢悬对他这个小儿子算不上关切,但作为“杀父仇人”,祁禛之似乎永远也得不到新帝的信任。

而当这个对他没有任何好感的新帝得知傅征被他“圈禁”在家里时,隔三差五,就要哭闹上一回,并要求出宫去见傅征。

来到侯府传圣旨的内侍头一回面对面地见到傅将军,他觑了一眼那人瓷白的面庞,小声说道:“陛下在宫里不肯用饭,定要在今天见将军您一面。”

祁禛之油盐不进:“将军病着,外面又下了大雪,出不了门,陛下若是体恤臣子,就让将军把病养好再说。”

他已经用这个理由搪塞了数次,谢崇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不是个笨蛋,哪怕是听身边人吹的耳边风都能得知,傅征如今在京中已近乎是众矢之的。

——那祁禛之这人强行扣下他,任谁看,都是别有用心。

毕竟,前任大司马大将军,四境兵马总帅,傅征傅召元,可是大兴国之利器四象营中最得军心的人,有他在,大兴四面强敌谁敢像谢裴一样不要命地南下进犯?

而祁禛之,这个如今手握虎符军印的人,扣着前任主帅,到底是何用心?

不管是何用心,反正绝不会是因为祁禛之爱慕傅征。

“祁二公子为何不让我进宫面见陛下?”傅征也很不解,“我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陛下想见我,那我就去见好了。”

祁禛之气道:“现在外面下着大雪,天这样冷,你身子还没好,何必出去吹风受苦?”

这话是他肺腑之言,但叫旁人听来就是冠冕堂皇的托词了。

人家皇帝再小,那也是皇帝,你祁禛之再大,也不过是个君侯,皇帝要见傅征,难道你能拦着不许见吗?

傅征皱起了眉:“祁二公子,我说了,我已不是四象营的统帅,我也没有……”

“这和你是不是四象营的统帅有什么关系?”祁禛之大为不解,他看了看傅征面前分毫没动的饭菜,“大中午的,你连饭都没吃一口,就要跑去宫里去见皇帝,这又是何苦?”

傅征看着他,不说话。

祁禛之只得和声道:“等你再好些了,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傅征垂下双眼,盯着盘中的饭菜,轻声道:“之前答应过陛下,出京前一定会再去拜别,如今一拖这么久,陛下肯定等急了,也肯定在埋怨我食言。”

祁禛之心下一阵烦躁,他本想说这和食不食言有什么关系,但旋即,这个方才一直在劝阻傅征不要进宫的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跟傅征压根就没想到一个点上去。

雪下得大又如何?没吃饭又如何?这不都是你祁仲佑用来推脱的虚情假意吗?这不都是你拿着虎符军印来防人居心叵测的方式吗?

祁禛之想要解释,但此时的他明白,不论自己如何解释,傅征都不会相信。

因为,他在这人的眼中,早已没有了任何信誉。

正如当初他帮孟寰写奏疏,那大概是傅征最后一次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了。而现在的一切,都是祁禛之咎由自取,都是这个当初踩着傅征往上爬的人应得的报应。

天道就是这样好轮回。

“好歹把饭吃了吧。”祁禛之好言劝道,“把饭吃了,下午我送你入宫觐见陛下。”

傅征捧着碗,纹丝不动。

“召元,昨日白银说你不喜欢京梁的饭菜,我专程找了个北塞来的厨子……”

“祁二公子,”傅征忽然打断了祁禛之的温声细语,“其实,你不必这样哄着我,虎符军印是我劝陛下给你的,一来因你兵法素养极高,当初我教你的东西一点就通,二来也因你兄长在军中历练数载,积威甚重,四象营本就该归于他手,所以不论你对我如何,虎符军印我都会稳当当地交给你。况且我也时日无多,等日后我死了,四象营定会安安生生地归服在你麾下。”

祁禛之张了张嘴,被傅征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该怎么解释,他要直接否认吗?傅征会相信吗?

祁禛之不知道,他只能苍白无力地回答:“召元,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二公子愿意如何就如何,只是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祁二公子何必与我过不去呢?”傅征又说。

祁禛之实在耐不住了,他脱口道:“就算你怨我,也不必时时刻刻把‘死’挂在嘴上,召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他又自暴自弃道:“罢了罢了,你非要进宫去见陛下,那就去,但不论如何,你现在这个样子,绝不能上路回天奎。等开春了,你好些了,四象营拔营时,我带着你一起回,可好?”

傅征静静地坐着,不知是在研究桌上的碗筷,还是在思考祁禛之的话到底有几分可行性。

祁禛之沉了口气,命令白银道:“去备车,我陪傅将军一起入宫。”

白银忙不叠地走了,傅征也终于愿意开口对他说话了,只见这人起身,向祁禛之一拱手:“多谢祁二公子。”

祁禛之只有气结。

傅征这人不知是天生钝感还是过于听话,祁禛之不许他叫自己“君侯”,他还就真的不叫“君侯”,改口换回了“祁二公子”。不止如此,他甚至还深深地记得,祁禛之当初在天奎城里对他说的每一句伤人话,并将其奉为圭臬,时刻牢记于心。

而祁禛之该怎么说呢?说自己那时气急发癫,说自己那时受了歹人蒙骗?

这怕是统统行不通。

因为,傅征看似很好哄,一碗小馄饨一个驴肉火烧就能让他眉开眼笑,但实际上,傅征又相当难哄,只要是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初在天奎时,傅征满心满眼都是他祁二公子,自然祁二公子哪里都是好的。可现在呢?祁禛之忽然觉得,自己在傅征那里,似乎和随着大江东流的谢青极也没什么区别。

无比苦闷的祁二郎坐在马车上,看着傅征第三次摘下了自己为他披上的狐裘。

“我不冷。”傅征认真道。

祁禛之去摸他手:“可是你身上凉得像个冰块。”

“冷一些人会精神点。”傅征回答。

祁禛之皱起眉,他本想说,现在又不是在军中,你也不是四境总帅了,何必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但话到嘴边,祁禛之意识到傅征一定会误解他的本意,只好作罢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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