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礼貌的人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默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82章礼貌的人

第82章礼貌的人

在外人面前,谢崇总是学着端庄持重,这小孩大多数时候不茍言笑,少数时候在拿腔作调,当然,他的拿腔作调也是祁禛之讨厌他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尤其是此刻,当傅征步入飞霜殿准备下拜时,原本坐在中阁的小孩立刻跑了下来,准备飞扑进傅征的怀里。可在他看到祁禛之后,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威远侯。”这不足八岁的小孩板着脸叫道。

祁禛之面无表情地跪下行礼,向上一拱手:“臣参见陛下。”

谢崇拉着傅征的手,不许他拜:“朕只传了傅将军一人,威远侯为何也跟着来了?”

祁禛之心中叫苦不叠,正欲回答,傅征却抢先着开口了:“臣寄住在威远侯家中,出行多有不便,威远侯特地劳动了自家车马,送臣入宫。”

谢崇并不乐意自己和傅征说话时祁禛之立在一边,他命令道:“既如此,威远侯可以退下了。”

祁禛之扫了傅征一眼,发现这人丝毫没有要劝陛下留下自己的意思,顿时脸一垮,告退道:“臣在殿外等候。”

说罢,他就看小皇帝紧紧拉着傅征的手,把人领进了后面的寝殿。

“威远侯?”这时,见祁禛之仍站着不动的香喜走上前,笑着请道,“君侯来这边歇息吧。”

其实,谢崇闹着要见傅征也并无大事。他先是拉着这人看了半晌,随后小脸一沉:“威远侯日日圈禁着将军,将军看着瘦了不少。”

傅征笑了笑:“是臣自己一直病着没好,怨不得别人。”

谢崇盯着他,嘴角渐渐向下撇去:“你真的要离京吗?”

傅征回答:“陛下都已准了臣辞官回乡,臣自然要离京。”

“那若是朕收回成命呢?”谢崇叫道,“若是,若是朕不许你走了呢?”

傅征失笑:“陛下金口玉言,岂能在臣面前出尔反尔?将来传出去了,可是要让群臣们看笑话吗?”

“可是,可是……”谢崇眼微红,“可是,朕还想像以前在行宫时那样,由你日日看着朕读书识字,给朕讲宫外面的趣闻。”

傅征无声地叹了口气:“臣身子不好,怕是担不了这样的重任。”

谢崇拽着傅征的手,竟有些想掉泪。

“陛下,”傅征轻声叫道,“聚散终有时,或许……来日等陛下长大成人,御驾巡边之际,臣还能有机会一睹陛下的风采呢。”

谢崇仰起头,望向傅征:“真的吗?”

傅征笑着答:“真的。”

谢崇慢慢地收起了眼泪:“你也金口玉言,不许出尔反尔!”

傅征的目光闪了闪,最终点头道:“臣不会的。”

而正在两人这面对面说“悄悄话”的时候,外面忽有急报送入飞霜殿,称是北塞来的消息。

傅征心下一顿,忙带着皇帝起身,他刚一踏出寝殿,就见祁禛之手上拿着卷信筒,脸上神色颇有些凝重。

“北塞有何事?”谢崇问道。

祁禛之双手奉上了这封长信:“急报乃孟少帅所写,是有关高车部族之事。”

“高车?”谢崇懵懵懂懂,“高车不是已经被四象营赶出了京师吗?难道,难道冠玉郡还未被收复?”

“并非是我朝军务,”祁禛之看了一眼傅征,上前道,“孟少帅称,十五日前,胡漠铁骑突然南下,却在哨城处失去了踪迹,紧接着,如尼山下有消息传出,称贺兰铁铮取了金磐宫。”

立在一侧的傅征微微一惊:“贺兰铁铮取了金磐宫?他带着胡漠人攻下了金央?”

“正是。”祁禛之说道,“如今,留在如尼山下的金央部族有一小半投降了胡漠,还有一大半逃去了高车王都。眼下,高车的主力大部分困于冠玉境内,还有一小部分残兵被孟少帅从北翟赶走,但都不成气候。依臣看,贺兰铁铮应当是早就料到了高车人的南下之举,故意趁此机会,转攻金央的。”

谢崇年纪不大,书虽读过但却不精,朝堂政事也只能算是粗略通晓,因此当他听到祁禛之的这席话后,第一反应是:“不过是外族蛮子之间的争斗,与我朝有何关系?”

祁禛之立刻解释道:“陛下,那贺兰铁铮之前一直自诩高车神女罗日玛与北卫皇帝的后裔,但却始终未能得到金磐宫的认可。他野心勃勃,早已不甘于让草原臣服自己,若有机会,他是定要在高车四十八部处一雪前耻,并依仗着自己在胡漠的威名,招展慕容家的大旗,为那些个亡国奴招魂引路的。”

谢崇听得一知半解。

傅征在一旁说道:“陛下,先帝还在时,胡漠人就屡次三番南下进犯我朝,先帝本想师出有名,一劳永逸拿下胡漠,但谁知高车突然发难,阻挡了四象营北上发兵的步伐。现如今,胡漠人正赶在了我朝与高车两败俱伤时,偷袭雪原,掌控四十八部,坐收渔翁之利。眼下,他们已经拿下了金央,怕是下一步就要进犯我大兴北关了。”

谢崇刚刚登基,京梁外也刚刚打过一场惨战,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国朝将定时,可却没料到,这竟会是一场更大的波澜开始时。

谢青极自认天命所归,可他死了,乱世却愈演愈烈。

“那,那怎么办?”谢崇一把抓住了傅征的手,“眼下四象营可有余力迎战?”

傅征看了看沉默不言的祁禛之,俯身道:“陛下,四象营在北塞被困滦镇时就已折损了不少,京师保卫一战虽伤亡不多,但也需休整喘息。更何况,现在在北边的只有被金央打得残破不堪的二十四府和孟少帅手下的几千人,倘若胡漠在此时南下,我等怕是……”

怕是连京师都要保卫不住了。

祁禛之深吸了一口气,把愤懑之情压在了心底。

谢崇顿时慌了,他忍不住问道:“那,那我们难道要就此投降吗?朕不许我大兴不战而退!”

傅征轻叹一声,安慰谢崇道:“陛下放心,总有解决之法的。”

这日出了宫,在回府的马车上,祁禛之忽然说道:“大概再过几日,我就得领着四象营回北边了。孟少帅一个人在那里,我总觉得会出问题。不过好在是他还能送来急报,想必眼下情形尚有应对的余力。只是,万一慕容子吟突然……”

祁禛之大概是不愿畅想最坏的情况,于是住了嘴,转而道:“可能等不到过完年,也等不到开春了,慕容子吟绝不是那等有耐心的人,况且我还偷走了他的格布日格。所以,这几日四象营恐怕就得动身了。”

傅征眼睫轻轻一动,他擡起头,看向祁禛之。

“如果,我是说如果,”祁禛之顿了顿,“如果顺利启程,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傅征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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