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车,旧友。
鬼车,旧友。
“嘭!”
不等干流再看一眼,喷薄而出的莹绿光辉骤然爆发,不过一眨眼,便将他整只鬼给弹出了十数米远。便将姜离的尸身牢牢包裹住。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姜离的尸身,已被这团绿光严严实实地围住了。
“主上!”
“主上小心!”
鬼兵们或多或少都被这光辉中的生机伤了根本,他们围绕在干流身边,戒备地望向绝壁处那个不知生死的“尸体”。
“咦?”
不远处的夜呼岭中,终于有了反应。
大到骇人的鸟身遮天蔽日,干流不甘心地盯住那闪着寒光的锋利尾羽,咬着后槽牙低吼道:“撤!”
也幸好,他当机立断走了。
当九头鸟在半空化为人形,缓缓下落时,那丝毫不知收敛的羽刃,生生挂掉了绝壁的一层皮。这时,一个十分模糊、却又有那么些熟悉的身影,在莹绿光团边渐渐成型。
蓝裙长发、高挑美丽。
九头鸟微微皱眉:她怎么如此苍白。
“巫长安。”他唤道。
女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什么情况?”
九头鸟看着他这位身形虚幻的旧友,想起她从前骄傲又坚韧的模样。他看着她伸出干瘪的手,探进了光团中,想拢上那具尸体胸口处……被洞穿的衣裳。
虚幻的影子穿过实际存在的肉身,她做不到。
九头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能感觉到,旧友很悲伤,甚至哀痛欲绝。
他这才记起来,旧友已逝去很多年了。
“你家崽儿?”
他蹲下身,伸出手替她盖住了那狰狞的伤口。顺便也把姜离歪在一边的头扶正了,“长得跟你真像。”
巫长安朝他点点头,算是回答。
戈壁的风,停了。
巫长安满目慈爱的凝视着她的孩子,她又一次伸出手,想尽力再摸一摸着女儿毫无生气的面庞。
“我……你……”九头鸟有些不忍的垂下眼,他知道巫长安明白鬼车一族的鬼族,不会责怪他的袖手旁观。
可他还是觉得难过,替旧友难过:执念成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去;旧友在侧,却无法传出求助的讯息。
“你……节哀。”
大概是将此刻所有能想起的安慰之语都回忆了一遍,九头鸟长了长嘴,却干涩到只能吐出区区几个字,“我……谁!”
他瞬间转身,牢牢地锁定住闯入者。
“嗯?”
这个气息……九头鸟看着这个像是疯了一眼狂奔过来的小姑娘,看着她摔倒在地,看着她生生爬到了旧友女儿的尸首旁。
夜呼岭……什么时候丢了只幼崽?
若是姜离此刻活着,大概会告诉他准确时间,说不定还会拐弯抹角的谴责一下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负责任。
可姜离死了,死得透透的……
她不怕被洞穿心脏,不怕被折断、哪怕砍断四肢。但扶桑树心,正藏在她额心处。
在干流玩弄般地选择了她的死法后,断掉的脖颈便无法再连接头和身体。而她这具自出生起便孱弱将亡的身子,必然会踏上丧命的路。
她彻底陷入了黑暗,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已身处奉京城王宫。
巫轻云将自己的死一语带过。
她不想给囡囡细数自己为了她如何拼命、如何凄惨。因为这孩子已经哭到浑身都在抖;也不想在顾青识为她的死自责不已时,再一次提醒人家应该更加愧疚才对。
她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
可司十一却认为很有必要。
“你个傻子。”
司十一将巫轻云讲给他听的所有经过、原封不动地全部转述给了姜与乐和顾青识。他甚至专门坐在了顾青识的旁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妹妹可是实打实的救了你的命。顾青识,你得想想怎么报答她了。”
巫轻云在桌下轻扯他的衣袖,无奈道:“哥~”
司十一睨了她一眼:“叫哥也不行。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有些事你不说出来,他们就永远不知道你究竟付出了多少!”
什么仁者无求、施恩不报,在他看来,有时挟恩以报都不是什么不应该的!
“顾家主,你觉得呢?”他问道。
顾青识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巫轻云的身上,他点点头:“我要谢谢你的如实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