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琥珀 - 猫猫今天也在觊觎人类 - 云川寄禾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流年琥珀

流年琥珀

这样不是办法。

小女孩是无辜的,季卓冉从未认同过他们对她开启的实验,但是众口难敌,如今连这孩子被转送到了什么地方都一概不知,只希望她下一次还能在这所福利院中见到。

她不愿再继续进行十数年的研究工作了,或许是某天的突然转变让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强行复生的计划是错误的。

她也一度精神失常过,思想在体内翻涌,像涨潮时的暗流,撞击着经年累月筑起的堤坝。

那些被反复打磨的信念,曾经抵御怀疑的铠甲,如今却在某一刻突然松动,缝隙里渗进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自己亲手推开的光。可现在,那束光穿过时光的玻璃,照在当下的瞳孔里,竟有了几分刺眼的荒谬。

每次从实验室走出来,她都想试图抓住些什么,像溺水者想攥住漂浮的木块。那些精准的测序结果,那些被同行惊叹的基因片段拼接技术,那些深夜里在笔记本上画满的图谱……它们曾是支撑她站立的骨架,此刻却一根根变得透明。

想继续说服自己,这一切仍有意义,就像试图用手指按住漏沙的漏斗,可每一次用力,都只让流逝变得更清晰。

导师的话在脑海盘旋,不是尖锐的质问,而是温润的浸润,像春雨落在龟裂的土地上:“花谢不是死亡”,原来不是妥协,是一种更辽阔的看见。季卓冉曾以为自己在对抗自然的吝啬,却没发现自己正困在“留住”的执念里,像个守着落叶不肯放手的孩子,看不见树下正在萌发的新芽。

双手的凉寒又漫上来,不是因为恒温箱的低温,而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清醒。她知道实验室的细胞还在分裂,还在按照大家设定的环境延续着某种形态,但这延续里,少了一份本该属于自然的呼吸。

就像把迁徙的鸟关进笼子,翅膀的扇动再规律,也失了天空的方向。

季卓冉曾将这些反思和重新思考告诉过闻樾,这个比她小两岁的爱人不管多大也会热衷在她面前表现得幼稚,虽然平时无条件缠人,但他此刻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抉择,闻樾没有日常情爱的小心思来获得亲昵,他的严肃一面同样会说出哲学思考的内容,先是说:我不反对你的观点。

“我懂你的意思,”他语气比平时沉了点,避开了玩笑的调子,“但你想过吗?就像走路踩在窄沿上,旁人看着总觉得悬,不是说你走得不对,是这路本身,就得攥着劲儿才能稳住。”

他擡眼望她,眼里没带批判,倒像在说一件客观事:“我跟着你走,可这些打量的目光,你得知道它们在哪儿。”

那些旧的观念在瓦解,不是轰然倒塌,是像冰雪在阳光下消融,一滴一滴,汇成脚下的水洼,映出她此刻茫然又清明的脸。

季卓冉不想再和谁争辩,也不想再向谁证明,内心的战场已经尘埃落定——那些曾让她热血沸腾的目标,真的从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像试图在河流中央建一座静止的桥,却忘了流水的意义,本就在流动本身。

实验室的光依旧惨白,落在她身上,也落在那些培养皿上。她站着,像一座正在调整姿态的山,曾经坚硬的棱角在思想的冲刷下,渐渐显露出更柔和的轮廓。没有激烈的挣扎,只有一种缓慢的、带着痛感的剥离,仿佛要把半生的执着从骨头上卸下,露出底下从未被触碰过的柔软。

以至于后来夫妻联合,将那个女孩解救了出来。

“金念锦!金念锦!”季卓冉拍打着她湿凉的脸蛋,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刚从实验的冰水中解救,微弱的呼吸还证明着她还活着。

这些年的生长已然让她从小女孩变成了少女,脸上还有未褪去完的稚嫩,刚睁开的双眼还有些模糊,她听到了耳熟又陌生的呼唤。

“季阿姨……”她还记得季卓冉,毕竟也曾在她带领的组下待过,金念锦其实记性很好,哪怕是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我带你走,去回你的家,找你的父亲。”季卓冉拖着带伤的身子。

闻樾在别处防御,他们已经辞了这份方向错误的工作,实在不想再让这个孩子受到实验的重创,他们要带她离开。

顺便带上他们今年还未过9岁生日的儿子。

警报声刺得耳膜发疼,季卓冉攥着少女的手腕往前冲,女孩踉跄着跟上,左腿落地时总比右腿慢半拍,裤管下的脚踝以不自然的角度晃了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那是无数次实验带来的后遗症。

季卓冉能感觉到在掌心的那只手不住发颤,不是怕的,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就像生锈的零件被硬拽着运转。

转过拐角是向下的楼梯,少女脚下一滑,季卓冉没多想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怀里的重量轻得惊人,肩胛骨硌着手臂,像抱着一捧易碎的玻璃。她却在被抱起的瞬间绷紧了身子,头埋得很低,脸颊贴着这个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女人的颈窝,带着消毒水味的呼吸急促又克制。

外界的风灌进走廊时,她甚至瑟缩了一下,仿佛连空气都是陌生的尖刺的毒针。

季卓冉踹开防火门,午后的阳光砸在两人身上,少女猛地闭上眼,苍白的脸上泛起应激的潮红,被抱着的身体更僵了,像株突然被从暗室挪到强光下的幼苗,连挣扎都忘了该怎么发力。

“别害怕,金念锦。”季卓冉安慰她。

这句话让少女听得想落泪,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而不是一串编号。

她们一同坐上了闻樾劫持来的车,后面还坐着刚被强制接出来的季云酌,他也同样不安,这次见到父母,竟是这样的场面,飞在半空的小摄像器此刻正对着他的脸。

季云酌不喜欢它的凝视,将其摄像眼转到窗外,都是来抓他们的人。

“我们……要去哪里?”他开口,没有问向特定的人。

“我们要先把这个女孩送到他父亲那里,这样她才能确保安全,”季卓冉开口,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我们一家再去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好好生活。”

季云酌只是点点头,偷看了一眼妈妈怀里昏迷不醒的人,他对她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又记不起来,8岁多的他只是自私地觉得,明明妈妈都还没有在这个年纪这样抱过他。

他又觉得自己太坏了,不该这样对女孩想,她都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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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是一个地下防空洞,里面的灯泡忽明忽暗,映着男人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父亲终于见到分别已久的孩子,手指刚触到女儿脸颊,那片冰凉就让他喉间发紧。

这点触碰将女孩唤醒,少女睫毛颤了颤,眼缝里漏出点光,气若游丝地滚出两个字:“爸爸。”

她依旧还认得这个人,她曾怨恨过的人,不满他为什么讲她丢下,让她受这些罪。

但是此刻的呼唤,她的气音表达不出任何情绪,无论思念还是憎恨。

金恩的拇指蹭过她干裂的唇,还没来得及应声,洞外传来金属被撕开的锐响。

季卓冉将小儿子往金恩身后一推,和闻樾背靠背站在洞口,枪声破风而来时,她甚至还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少女,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随着身体软倒熄灭了。闻樾最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血溅在洞壁的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金恩的掌心死死按在季云酌嘴上,那点微弱的挣扎在他掌心像只濒死的飞虫。怀里的女儿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每一步都像陷在泥里,隧道口就在眼前时,脚下被命运绊了一下,他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台阶棱角上,疼得眼前发黑。

怀里的人晃了晃,季云酌捂住自己的嘴,可呜咽还是从他的指缝漏出来,细若游丝。

金恩仰头看隧道顶的裂缝,能听见追杀者的脚步声正顺着回声爬过来,在空旷的回音里听得人发晕,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连“完了”两个字都发不出来。绝望像防空洞的阴湿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要把他肺里最后一点氧气挤干。

就在这时,一滴滚烫砸在他胳膊上。

“金念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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