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心动
廉价心动
高档餐厅的包间，水晶吊灯的暖光淌在白瓷盘里，刚上桌的白灼虾还泛着莹润的水光。
季云酌抽过一只透明手套，指尖掠过包装边缘时带起极轻的响动，被裹住的手依旧好看，骨节分明的弧度在动作间流转，拇指抵住虾头轻轻一旋，虾壳便顺着指腹蜷成完整脱落的一颗，露出的虾肉沾着细碎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
一个完整的虾仁剥离出来。
但他并没有塞进嘴里，而是将其放在手心，去递给了对面的人。
与此同时，对面的手恰好也擡了起来，谢忱的手套指尖还沾着一点没擦净的汁水，剥好的虾稳稳地搁在掌心处，两人的动作像照镜子般重合，连递出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空气一直安静，此刻又混合了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心跳。正想着该怎么挽回这尴尬的局面，谢忱看着季云酌掌心那只虾，忽然笑出声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心，带着虾肉的微凉和一点隐秘的热。
虾仁交换。
“看来，”他把自己手里的虾往季云酌那边推了推，“今天的虾，得抢着吃了。”
季云酌也笑了笑。
一两句话的功夫，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谢忱速度明显比刚才加快了，这会儿季云酌盘里已经多出来了俩，无奈他说：“你也吃啊，别光顾着我。”
既然这么说了，那刚剥好的这只就当作犒劳自己，谢忱看着季云酌低头咬住那只虾，喉结轻轻滑动的时候，一侧的腮帮便鼓起小小的弧度，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颤动，那团淡粉白的轮廓轻轻活动，像只温顺的幼猫在享受觅来的美食。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进食，落在谢忱眼里却生出几分不自知的可爱，连唇角沾着的那点透亮的汤汁，都像是谁故意点上去的俏皮印记。
不过季云酌始终没擡头，大概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别的事，腮帮还微微鼓着。谢忱望着那团轻轻起伏的弧度，目光像被吸住，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这些季云酌都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擡手背蹭了蹭唇角，不经意的小动作在谢忱心里却像羽毛扫过，漾开一圈圈软乎乎的涟漪。
好萌。
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
“你知道吗？”谢忱忽然说，“我以前养云云的时候，也会给它做虾吃。”
“它也很喜欢，我每次剥好捏着另一端递给它，不过这时候它就总跟牙口不好似的，一只虾仁要费老半天的劲才吃完，中间还换着左右的牙齿使劲咬。”
季云酌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就闻声擡头，认真听他讲述关于云云的一些小日常，完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早已看透表面，说：“它装的。”
“是啊，它装的。”谢忱怎么会不知道小猫的咬合力，平时吃冻干的时候啃得嘎吱嘎吱响也不嫌累，一到吃虾就开始柔弱无力，还歪着脑袋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云云就擅长这样的“装无辜”，每次谢忱摸它的头就是对它卖萌实力的肯定。
想到这里，他问季云酌：“哎对了，都说精神体是和本人性格对照的，那你变成小猫的话，会不会也这样一边装装的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啊。”
“我不会。”季云酌果断否认，“精神体和本人性格对照，但是它毕竟是依附人身生存的动物，多少也有自己的个性，就比如故意卖萌，那是云云的小性子，不是我的。”
谢忱笑了笑，可是你刚才的样子就好可爱。
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也是。
好不经意的卖萌。
“你现在可以随时随地变小猫吗？我还没见过呢。”
这话倒是问到了季云酌：“理论上是可以，因为你说我就是云云，云云就是我也没有错，但是——”
“我不想遵循理论，我现在不想变成猫。”
“那你什么时候想？”谢忱问。
季云酌已经摘下手套，用筷子叨别的食物尝，擡头看了眼谢忱，无情地说：“永远都不想。”
谢忱：“……”没关系他日常嘴硬。
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季云酌变猫，上次借着洛小北的记忆回到过去的时候，不还见到季猫猫站在墙头，还冲他喵了一声。
就是云云的模样。
.
到家，季云酌先是去洗了个澡，晚上这次没洗头，但是洗澡时发梢嗨氏沾上了水珠，他随手抓过毛巾往发尾按了按，动作漫不经心，水珠却顺着发梢坠在颈间，冰冰凉凉。
把毛巾搭回架上，那点未干的湿意混着沐浴后的水汽，倒比精心修饰的模样更添几分松弛的性感。
海景房双卫，两人差不多前后脚出来，谢忱正好看到他，心想，其实可以一起洗澡的。
但这行为就有点太太太越界了，在被季云酌真心情愿地亲口叫“宝贝”“老公”“男朋友”这样的字眼前，还是克制一下自己吧。
“你还发烧吗？”季云酌关心他。
谢忱摇头：“比之前好得多了，现在还清醒着。”
他看到季云酌已经盖着纱布的脖子，想到昨晚看的时候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跟他说了声现在不用再小心护着闷着，时间长疤痕自己会掉。
“丑。”季云酌说，他指的是那道殷红的痕迹。
谢忱轻笑，这小猫怎么还这么在意外貌，又觉得他幼稚可笑，做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尴尬的后果。
“敷药了吗？”他问。
“早上敷了，今晚还没有，”季云酌和谢忱一同站在镜子前，昂头轻轻揭开纱布，“每次一个人僵着脖子处理都很不方便。”
言外之意，你帮帮我。
客厅。
那道疤痕已经褪了狰狞，只剩浅浅一道红痕盘踞在雪白的皮肤上，边缘泛着新生的粉，细看还能瞧见皮肉愈合后微微隆起的弧度。
“擡一点。”谢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