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老朱家最后的倔强!
“只要君心安稳,只要储位不动。些许护卫又算得了什么?汉王和赵王笑话我们?就让他们笑好了,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一番话让朱高炽和朱瞻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终于明白了李子城的意思。
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政治博弈。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只争那最核心的君心所向。
良久,朱高炽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张肥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决绝。
“好!本宫……听你的!”
第二天一份来自东宫的奏疏摆在了朱棣的御案上。
当朱棣看到朱高炽主动请求裁撤护卫、削减用度的内容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暖阁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伺候的太监们,连呼吸都放轻了。
许久,许久。
朱棣拿起朱笔,只在奏疏的末尾,批下了一个字。
“准。”
他放下笔,靠在龙椅上,看向东宫的方向,那复杂的目光,果然柔和了许多。
这场由王振而起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但李子城的棋,还没有下完。
他又对朱瞻基说道:“太孙殿下,从明日起,您将之前微服私访时,记录下的那些民生疾苦、田亩税赋的数据,还有近期北方边镇送来的军报、粮草消耗,都整理成册。”
“每日清晨,您亲自去向陛下请安,然后,将这些册子,讲给陛下听。”
朱瞻基有些不解:“先生,这是为何?”
“只谈实事,不谈政见。”李子城嘱咐道,“不要发表任何关于朝政的看法,只是告诉陛下,一亩地能产多少粮,一个兵每日要吃多少米,修一段河堤要花多少钱。”
“我们要让陛下看到的,是一个脚踏实地,懂得柴米油盐,心怀万民的皇孙。而不是一个夸夸其谈,野心勃勃的未来储君。”
朱瞻基冰雪聪明,瞬间便领悟了李子城的深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应天府的朝堂,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太子闭门不出,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而皇太孙朱瞻基,则每日风雨无阻地出入乾清宫,不与任何大臣结交,只是默默地,向他那位日渐老去的皇爷爷,汇报着那些最枯燥,却也最真实的数字。
他会告诉朱棣,山东清河县的河道疏通后,预计能多灌溉三万亩良田。
他会告诉朱棣,一艘漕运船从湖广运粮到京师,沿途的耗损,远比账面上记录的要多出两成。
他还会将北伐大军的捷报,与后勤粮草的消耗,做成一张清晰的图表,让朱棣能一目了然地看到,打赢一场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朱棣看着孙子呈上来的那一本本详实的数据,又想起儿子主动退让的姿态,那颗被猜忌和愤怒填满的心,百感交集。
这天傍晚,朱瞻基刚刚退下。
朱棣独坐在空旷的暖阁里,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脸上,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疲惫与茫然。
他将李子城,单独召入了暖阁。
没有议事,没有斥责。
这位戎马一生,杀伐决断的永乐大帝,只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个绣墩,声音沙哑。
“坐。”
李子城依言坐下。
朱棣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仿佛是在看一个臣子,又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
最终,他问出了一个让李子城都感到无比震惊的问题。
“子城,你说,朕这一生,到底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沉寂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将暖阁内那刚刚缓和的气氛,炸得粉碎。
李子城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
他抬起头,看向御座上那个已经不再是“永乐大帝”,而只是一个疲惫、迷茫的老人。
他该如何回答?
说他对?那他南征北战,耗尽国力,弄得民生凋敝,是“对”的吗?
说他错?那他驱逐鞑虏,一统漠北,修大典,通西洋,这千古未有之功绩,是“错”的吗?
这是一个帝王,在生命尽头,对自己的终极拷问。
也是他对李子城,这个他既忌惮又倚重,甚至隐隐有些欣赏的年轻人,最后的考验。
李子城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地全图》前,目光从北方的长城,缓缓划过南方的海岸线。
“陛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抚平人心的力量。
“三十年前,这幅地图上,北方的边境,还在宣府一线。鞑靼的铁蹄,随时可以南下,饮马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