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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问心无愧的代价

第二十六章问心无愧的代价

李徽明知道包厢的位置,向小二吩咐道:“地方我知道,你不必跟着了。去给我备套茶具,要白瓷,再来一盘点心,要你们这儿最有名的酥山。”

“哎,您放心,孟先生一早就吩咐给您准备了。”

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紫菀也换了身男装,跟在李徽明身后,她向来是不苟言笑的。走到包厢前的时候,李徽明没有等她推开门,反倒转过身,拍了拍紫菀的肩膀,“孤是来这里喝茶,不是来抢劫,别丧着个脸,来笑一个。”

紫菀不明所以地勾了勾嘴角,笑得十分勉强。

谁知李徽明不依不饶,“笑得太难看了,重笑。”

紫菀无奈,只得拿出以前影卫训练时学过的那种标准的纨绔笑,这才让李徽明满意,“嗯,就这样,自己去逛逛吧,别守在门口。”

李徽明拍了拍紫菀的肩膀,兀自推门进去。一进去,就对上了孟澹宁的视线,她不自觉地收回目光,落座,问道:“看什么?”

“看殿下什么时候来赴约。”

“现在早就过了申时,孤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李徽明看着桌上那套崭新的白瓷茶具,“这茶具不错,不愧是醉春风的东西。只是今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顾渚紫笋,只有新春的蒙顶山茶,配上这套茶具倒也合时宜,孟承旨别嫌弃。”

“十贯钱一斤的茶叶,臣喝不起。”,孟澹宁和朝上大部分出身关陇士族的官员不同,他可没有门阀世家那丰厚的家底。

“孟卿连茶都喝不起,怎么敢请孤来赴这场鸿门宴?”,李徽明坐在那儿有些不自在,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顺手拿起了水和茶叶,开始冲茶。她泡茶的动作很熟练,在归尘山上时,她每天都会给元真泡茶,算是练出了一门手艺。

孟澹宁见她动作娴熟,有些惊讶,“殿下还会泡茶。”

李徽明行云流水的动作微微一滞,紧接着又继续下去,“闲来无事,自己泡来玩玩。”,随意将这疑问敷衍了过去。

“殿下既以为这是一场鸿门宴,为何还来?”,孟澹宁也不与李徽明客气,端起她的蒙顶山茶啜饮一口,确实比他的碧螺春要好很多,馥郁芬芳,不愧有“扬子江心水,蒙顶山上茶”的美誉。

李徽明圆润的指尖握着发烫的白瓷茶杯,泛出淡淡的红色,茶香氤氲,“因为孟卿所为之事,孤已经知道了。”

刚才的议事堂中,除了李徽明这个太子之外,还有翰林院的几位学士,都是资历最深,学问也最深厚的,其中几位还曾做过太子太傅,历经两朝。他们议的是制举及第学子的去留。而皇帝的意思也十分明确,他已经决意不任用他们。

明明这些学子是孟澹宁擢选出来,得他首肯方才下发的榜。不过半月多的时间,他却变了心意。

“孤本来还在想,翰林院的几位老先生都来了,陛下缘何没有召孟承旨前来,唯一的可能便是我们所议之事陛下已经和孟承旨议过了,而孟承旨与陛下意见相悖,且未能说服陛下。”

孟澹宁闻言收起了嘴角的微笑,端起茶壶,给李徽明添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那殿下作何想,与陛下父子同心吗?”

李徽明端起刚刚孟澹宁递过来的茶杯,一口饮尽,“孤现在喝的不是孟承旨的茶吗?”

两人相视一笑。

“孤只是很好奇,孟承旨是朝中清贵,又是翰林掌事,为何要为了几个学生的事忤逆陛下,这对你来说似乎不是件好事。”

李徽明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孟澹宁的身上,看着他用来握笔的修长手指不住地转着手上的茶杯。一双看着从未干过粗活的白净的手,在中指和无名指上分别有一条很长的伤疤,伤疤沿着手掌,蔓延至手腕。

只转了一两圈,他就收回了那只写字的手,换上了白净无瑕的左手,将右手拢进宽大的袖子里。

他的手还没好吗?李徽明皱起眉头,但现在好像实在不是询问此事的好时机。她只能收回落在他手上的视线,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对上孟澹宁的眼睛。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算作臣给殿下的报酬吗?”

李徽明摇头,“孟承旨,这最多算一点利钱,或者说,你的诚意。”

孟澹宁目光不再与李徽明对视,反倒望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回忆,又好似只是在组织语言,李徽明等了很久,才听见他说:“臣的一个朋友说,生平多见不公事,誓为天下扫不平。她希望我做个好官。”

好熟悉的话。

李徽明只是微微顿了一下,那些以为早被遗忘的记忆瞬间被敲开一个缺口,记忆如潮水般涌出,将她拉回到六年前。

那时候,孟澹宁的右手不知道何故受了重伤,别说握笔,就连掉在地上的筷子都捡不起来,整个右手几乎都废掉了。她请听竹先生来给孟澹宁治手伤的时候,孟澹宁问她,想要他怎么报答。

她那时候不知道他们此生还会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也并不将孟澹宁口中的报答放在心上,随口说了句:“生平多见不公事,誓为天下扫不平。只要你以后能做个好官,就算是报答我了。”,没想到竟被孟澹宁记了这么多年。

哦不,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一句普通的话,也许别人也说过。

等了许久,等来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李徽明并不甘心,她继续追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朋友,一句话让孟承旨记了这么多年。”

“殿下的问题臣回答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臣来问殿下。”,孟澹宁复又擡头,嘴边挂着浅笑,“既然殿下知道这是蹚浑水,何必要搅和进来?”

李徽明回答得比他更简短,几乎没怎么思考便脱口而出,“学子劬学,四海同辛。”

孟澹宁闻言挑眉,“本以为殿下天潢贵胄,怕是不会明白学子焚膏继晷,笔耕不辍之辛劳。现在看来,是臣狭隘了。学生科举不易,若是陛下执意不任用,断了他们的仕途,恐怕本朝,他们不会再有入仕的机会。”

李徽明:“也未必,他们还有一条路。”

孟澹宁微微思索,“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转投藩镇。”

“大煦入仕无非那几条路,他们几个都是文人,没有从军的本领。如今断了科举之路,唯一能留他们一席之地的便是淮州。孤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大煦的人才被卢德那个家伙收归麾下,迟早成为我大煦的祸患。”

“殿下远见,不愧臣今日相邀。”,孟澹宁端起茶杯,李徽明同举茶杯,“那今日就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两支白瓷杯沿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的同盟在李徽明推开这扇房门的时候便已经初步达成了一致。不管是各有心思还是真的怜惜那些学生,总之此刻,他们已经是盟友了。

只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麻烦得多。

此时的关键在于如何改变建元帝的想法。孟澹宁肯定已经尝试说服过了,但很显然,他这次的谏言并没有得到建元帝的采纳。

至于李徽明这个“儿子”说话的分量,在建元帝的心中未必有他身边的近臣重。

“孟承旨既然约孤相见,想必早就有打算了,说来听听。”

“此事好办也难办,无非是看陛下的态度。策论递上去的时候,陛下显然是欣赏的,亲笔点了他们几个。可这才不过十几日,陛下就变了心思,不过是有人不满,趁机向陛下施压。”

“你是说章宗闵?”,李徽明擡头看他,章宗闵如今虽还不是宰相,但吴增儒的失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建元帝初登基时年轻气盛,总想着要在这个位子上做点功绩出来,不敢说他那时候的心思是不是受了老师吴增儒的影响。那些年大煦朝堂还算同心,吴增儒一连提拔了数个激进敢为的年轻官员,再加上又有皇后在,朝政也还算清明,所有人都瞄准了削藩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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