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错认
第十三章错认
李徽明在海边待了一夜,整个人却异常清醒。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海上搜救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她等不起了。
她用一根树枝在海边的沙地上画下一个圆圈,隐藏在附近的暗卫看见这个图案便会通知晨风开始新的计划。
只是她刚画完没一会儿,一个侍卫便飞跑着到了青州府军的校尉那儿禀报,“校尉,公主找到了。”
校尉正愁得满脸通红,听着这一句,在原地愣了足足数个呼吸,“你说什么?”
“公主,是公主殿下,我们找到了!”
李徽明站在一旁听着小军士汇报,心中一惊,她画下这个圆圈没多久,晨风办事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不过找到公主,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保住了。
那校尉立马带着人马快速地和那小兵离开了,应该是去往公主所在的地方,李徽明松了口气。
她没再多问,打了个暗号,通知随行影卫与她一同返程,剩下的事便交给晨风处理。
士兵将晏岫团团围住,不动声色,一言不发,隔着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盔甲,晏岫一时摸不清他们的目的为何?
只是为了找一件丢失的衣服,哪怕上面镶了些金片,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吧,出动青州府军来抓贼。
可她实在不想刚逃出晏家就进了牢狱,只好先心虚地松开了手上的黄金片。偏偏那些士兵只是围着她,并没有任何其余动作,她这才蹲坐在地上,开始细细回想这一连串的事情。
她手指摩挲着地上这件已经完全湿透的红衣,上面不仅镶了金片,纱布和丝绸哪怕浸满了水,触手的质感也十分软滑。透过正午的阳光,晏岫看见那纱布还闪着亮光,不同角度下能看见不同的暗纹。
这绝不是普通人家的红衣。
海边,海难,士兵,昂贵的红衣……
红色的衣裳不正是嫁衣,晏岫几乎立马想起这件红衣的主人,是那位从皇城嫁来青州的公主!
联想起自己早算好的海上风暴,加之在祠堂时,族叔曾提过公主此行要祭拜当年青州海难的牺牲者。
晏岫几乎立马捋清了事情的经过。
公主在海边祭祀,正赶上风暴,公主不慎落水。所以,现在这件象征着公主身份的嫁衣落在了自己手中。
晏岫擡头看那些士兵,其中一个正好低头,与她的视线撞到了一处,两相对视,晏岫急得冒了冷汗,后背的伤口绷得太紧,痛感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那士兵看起来比她还紧张,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上前一步,单膝跪倒,低头,“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晏岫后背猛地传来一阵抽痛,她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已经十分紧张,背后的肌肤在水中泡了几天,伤口开始重新渗血了,要是再得不到治疗,她恐怕会感染而死。
疼痛让她的精神愈发清醒,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囫囵咽了回去。
此时绝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若让青州府的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恐怕会立马派人将自己送进大牢。要是倒霉些,公主真死在青州,皇帝必然震怒,相关人等肯定会即刻下狱。她身上本就还背着官司,再摊上公主的命,怕真的是半点活路都没了。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到时候谁会管她是不是无辜。
晏岫越想越觉得公主幸存的希望不大。
海上的风暴来得猛烈,她水性一流,准备周全尚且危险重重,何况公主穿着一件如此厚重的嫁衣,一旦落到水中,这上面价值连城的金片和缀饰立马会成为她的索命符。
况且,听闻公主自出生以来都生活在道观,恐怕根本不会水。这样恶劣的天气,从小生活在水边的人也未必能生还,更不必说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了。
晏岫越想越后悔,这哪是上天的馈赠,这分明是要她的命!
想起自己刚刚手贱,见钱眼开,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巴掌,都是贪心惹的祸!
为今之计,她只能先暂时装作公主。要是公主找不回,她就先假扮公主,伺机再行逃脱。要是公主回来……左右都是个死,晚死总比立马死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公主长什么样?
晏岫记得,在晏家祠堂时,公主和她身边的侍女一直戴着面纱,那些随行的官兵都是男子,应当没机会见公主,青州的人自然更不可能知晓。
除非,皇城那边寄来了公主的画像。只要没有画像,唯一可能知道公主长什么样的就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
晏岫冷静下来,回想那日和公主说话时她的声音,努力模仿道:“我的婢女呢?”
“您是说白芷姑娘吗,她在海边找了您一夜,这会儿还在东莱县海岸,您是要将她叫来吗?”,小士兵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他是青州的府兵,对公主婢女的了解恐怕也只限于知道名字了。
白芷。
晏岫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没再问下去。
“你们先随我回驿站。”,晏岫想赶紧换身干净衣裳,若到时候被婢女指认出来,想跑也方便。
下一刻,晏岫立马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公主应该不会自称“我”?
晏岫没当过公主,她根本不知道公主一般得自称什么。好在她前几日见过公主,知道公主是不用说太多话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矣,自有人为她做事。
不过那小兵没和公主说过话,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公主殿下,我们已经将您所在报给了校尉大人,他正在赶来的路上,若我们先行离去……”
晏岫生怕多说多错,只学着那日公主的神态,眼神上挑,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吓得那小士兵立马低下头去,“您稍等,我们立马去准备轿辇。”
晏岫头一次坐轿子,虽然今天的比不上那日祠堂中见过的那顶,但也是极极奢华的,看着应该是得青州刺史府的规格,朝廷三品大员的轿子,绝不是百姓人家有钱就可以享受的。
四个人将轿子擡得很稳,晏岫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脚下踩着毛毯,手上捂着暖炉,轿子里还熏着香,淡淡的,沁人心脾,想来价格不菲。
刚刚在海上漂了几天,晏岫算得上是饥寒交迫。刚刚太过紧张她还不觉得,如今炭火一烧,冷意自脚底冒出,席卷全身,只有在炭火附近的肌肤有轻微针扎似的感觉,其余的地方只有冰冷。
手边是一张纯白色的兽皮,晏岫眼珠子在轿子中转了一圈,心想,反正都已经假冒了公主,再用一条毯子应该也没事。她心虚地将毯子拽过来,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