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瓦片都掀了
林晓芸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看向大哥林晓峰。
林晓峰对着叫来的十几个堂弟大手一挥，“都别愣着了！动手！晓芸的嫁妆，当年怎么搬进来的，现在就怎么搬回去，改天请你们吃饭，吃红烧肉。”
“好嘞！”
门外等候多时的小伙子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进来。这些堂弟平日里没少听邻居说林晓芸在张家受委屈，此刻得了准信，一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这立柜是晓芸出嫁时王木匠打的！”
“这张八仙桌是晓芸的陪嫁！”
“洗脸架，抬走！”
众人分工明确，抬柜子的抬柜子，搬桌子的搬桌子，直接一口气抬回林玉鹏家门前。屋里屋外，顿时忙得热火朝天。
林晓芸则带着刘真兰几人回屋收拾娘俩的衣服。
张家人倒是想上前阻拦，可是打也打不过，却被几个高大的林家后生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只能铁青着脸，眼睁睁看着家什一件件减少。
王春花见状，故技重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强盗啊！光天化日抢东西啊！没天理啦！大家快来看看啊，老林家欺负人啦……”
她嗓门虽大，围观的左邻右舍却只是冷眼旁观，甚至有人低声嗤笑：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晓芸那丫头多少嫁妆，都被他们张家昧下了，活该！”
“搬！搬干净才好！看着解气！”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张家说句话。王春花平日的为人，早就把邻里情分耗得一干二净。
眼看屋里的大件被搬得差不多了，林晓芸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屋顶的椽子和瓦片上。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地传遍院子：
“哥，前年秋天漏雨，是我掏钱买的新椽子和瓦片，请人重新翻修的这屋顶。既然离了，这瓦片，我也要带走，一片不留！”
这话一出，连村支书李卫国都愣了一下，但看着林晓芸那决绝的眼神，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这张家，也确实把人逼到绝路了。
林晓峰闻言狂喜，兴奋吼道：“听见没？上房！拆！把晓芸买的瓦片，全给我揭下来！”
几个身手矫健的堂兄弟立刻找来梯子，蹭蹭蹭就爬上了房顶。
“哗啦啦——”
“噼里啪啦——”
屋顶瓦片被一片片掀开，不少半块的掉落在地，摔得粉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阳光瞬间从没了瓦片的屋顶窟窿里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堂屋里投下斑驳的光柱。
王春花的哭嚎声更凄厉了，几乎背过气去。张老栓看着迅速变得“敞亮”的屋顶，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张国栋看着这如同遭了土匪洗劫般的家，再看看周围冷漠甚至带着快意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家人动作迅捷，不过半个时辰，不仅所有陪嫁家具被搬空，连屋顶的瓦片也被揭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光秃秃的椽子和茅草裸露在外。
原本虽然破旧但还算完整的张家，此刻已是家徒四壁，空空荡荡。风吹过没了瓦片的屋顶，发出呜呜的声响，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晓芸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埋葬了她三年青春和一条小生命的魔窟，挺直脊梁，在张家人的哭嚎咒骂声中，带着林家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王春花拍着大腿干嚎：“没法活了啊！家都被拆了啊！挨千刀的林晓芸啊……”
张老栓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没了瓦片的屋顶，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
张国栋上前扶他，被张老栓一把甩开。
“别碰我！”张老栓猛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目光死死钉在张国栋脸上，“你跟我说实话！林晓芸刚才说的……你跟老二家的……是不是真的？！啊？！”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王春花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尖声追问：“对！大宝小宝是不是你的种？！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跟苏婉清那个小娼妇搞到一块儿去了？！”
张国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不敢看父母逼视的目光。他支支吾吾：“没……没有的事……她、她胡说的……”
“放你娘的屁！”王春花此刻也顾不上哭家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张国栋的鼻子骂，“我早就觉得不对劲！老二常年不在家，你老往她屋里钻！那两个小崽子的眉眼，越看越像你！你还敢骗我！”
张老栓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儿子，“老大，你看着我！老二……死在矿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张国栋被父亲问得心里发凉，抬起头，眼神不可置信，“爸……你说什么呢……二弟是掉进矿井摔死的，跟我有啥关系？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吗？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王春花听到这里，也回过神来，瞪了张老栓一眼，“你这个老不死的，有你这么怀疑自己儿子的吗？国梁是矿上出事没的，那是意外！矿上都赔了钱的！你胡咧咧啥？！”
她转而把矛头又对准了张国栋，“你别给我打岔！说！你跟苏婉清到底怎么回事？！大宝小宝是不是你的种？！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我跟你没完！”
张老栓被王春花吼得一怔，关于二儿子的死，他也只是被眼前这烂摊子气昏了头，此刻被老婆一骂，那股狠厉质问的气焰也弱了下去。但他依旧死死盯着张国栋，等着他回答另一个问题。
张国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今天这事是绕不过去了。他吭哧了半天，眼神飘忽地看着地上的碎瓦片，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婉清她……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我就是多照顾了些……”
“照顾？照顾到炕头上去了？！”王春花尖声打断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那可是你兄弟媳妇！你让老二在地下怎么合眼？！”
张老栓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国栋，半天说不出话，想坐下，转了一圈，木凳都被搬走了，屋里乱七八糟的，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最后狠狠跺了跺脚。
张国栋被骂得抬不起头，破罐子破摔地嘟囔：“……那、那大宝小宝……总归是咱张家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