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以利换利
“沈家主。”李长安行礼作揖，目光垂视，温和语气中夹带了一丝由衷而发的敬意。
沈乐吟头颅轻点，她拂手轻摆，邀李长安入座。
李长安欣然。
“听闻掩月匪患遭遇严重，死伤者众多，后是由两位掩一小辈出谋献策，才使这场灾祸得以平息。其中一位，便是你吧？”沈乐吟舒眉端坐，气质温润尔雅。她缓缓而谈，与之前的防备相比，此时倒多了些欣赏与坦诚。
“只是借用名号，倒没出什么力气。”李长安如实说来。
“总是善举，了不起，如此年纪，当真了不起。之前我确也在纠结，毕竟我对公子的第一印象着实欠佳，既知此事，对公子的为人便算是相信了。”
沈乐吟双手叠搭，轻放腿上。
与先前的试探不同，表面难知人心。刚经铃儿口中得知了许多她的过往，说及掩月匪患时，虽未能明确经过，但与自己所听到的一些见闻进行对应，便也猜出大概了。
此人，可信。
“理解。世间难事，唯与人也。”
李长安心知沈乐吟地猜疑，午后游逛时，自己身后不远也一直有着修行者藏于暗中，想来自己的所问所求也早已传入她的耳中。这般话语，不过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讲清了两人间的疑心。既都已知晓对方大概，那问太清，挫了和气，再藏防，失了气度，其中分寸尺度，当真难以掌握。
李长安从怀中拿出经油布层层包裹的丹方，放至桌上，沉稳道:“崔浔之事，总害沈府受了波及，在下在此道个歉意。”
沈乐吟摇了摇头，不自然道:“哪里。”
她经下人口中了解到李长安的行踪，自然也是知道了闭生丹的事。只是这丹方的出现，倒是让她有些惊讶，虽不清楚品级，但绝对价值不菲。
丫鬟将丹方递放于沈乐吟旁边。
李长安起身作揖:“急需靠此丹缓救铃儿之命，拜托沈家主了。”
沈乐吟看了一眼桌上的丹方，点了点头:“城中丹修极少，商贾多善争斗，幸得你留了心眼没有贸然拿出。崔浔虽死，但我沈家也还有两名三境丹修聘请于府中，此事就交予我吧。”
话虽如此，可那两名三境丹修的炼丹经验与成丹质量，比与崔浔总是差上不少，事关性命，也就只能一试了。
“多谢。”李长安再施一礼。
沈乐吟垂眸，片刻，她道起最为重要之事:“铃儿那边我已说好，公子尽可安心住在府上。至于昨夜刺杀之事，我已查清，也可保证，绝无威胁了。”
目光松弛，却也凝重。
李长安愕然，刺杀之事这才过去多久？沈家主竟敢说出这般话来，那必然是有了定论与结果。堂堂一家之主，自没有哄骗的道理，如此手段，不得不叫人心服，而这段话虽有劝解之意，但这必须之味也相当深重，常人虽无法感知，但在她身旁，五道藏于暗中的强烈气息就是最大的威慑！
不能全信，但势比人强。
李长安抱拳承应:“却之不恭。”
...
草草吃了晚膳，李长安带洪铃回到客房。虽然铃儿是个孩子，但见到那种血腥场面，心中怕也多是恐惧。现今和睦，也只不过是个相信二字，可这相信不是万能，总是要耐心解释清楚才好。
李长安将王家镇的经过与铃儿细细说出，省略了一些，但也无关轻重。洪铃挠了挠小头，她虽听了始末，但还是无法全部理解，低头想了半天，问出一句:“所以...那个家伙是坏人，坏人都是该杀的，对吗？”
李长安摇了摇头:“也不是，好坏本就极难界定，行善积德者也免不了会有一己之私，助纣为虐者也尚会有可怜之心。可若因私利危害到了他人性命，那就不能以好坏来论了。”
洪铃在椅凳上晃着小脚，还是听不大懂。但她似有感触:“意思是再厉害的人也不能杀人，杀人了就必须偿命。那个人杀了好多好多女子，所以必须有人来为民除害？”
李长安想了想，应道:“是这道理，但遇事最好还是先报予官府，恶行交予官府定夺。若是官府徇私无为，走投无路下，才可用自己的办法。”
洪铃点了点头，她从椅凳上下来，握住李长安的双手，泪眼朦胧道:“对不起，李大哥，我...”
李长安笑道:“害怕是正常的，无需自责。”
说罢，李长安似是想到了什么。望见此时此景，脑海中又回念起以往，曾经的心结，在此刻，悄然开解褪去。
洪铃追问道:“陆姐姐她...真的没事吧？”
李长安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肯定道:“还有些麻烦事要处理，再有几天便会赶来，事情已经查清，不会有事的。”
只是安慰。
崔浔对于王家镇而言何其重要，崔浔一死，王家镇背后牵扯的利害绝对恐怖，是福是祸，也全要看官府的脸色与心情。看沈家主的态度，留铃儿自己在这也未尝不可，确认铃儿安全后，陆芷那边的情况反而很让自己担心。
见李长安陷入沉思，洪铃高举小手，坚定道:“李大哥，明早我们继续开始扎马步吧，我想成为像陆姐姐那样的大侠！”
李长安回过神来，笑道:“好。”
隔日
李长安一早便买了些拳脚基础的书籍，在沈府庭院中寻了一处，坐下观看，请人拿来笔墨后，不时还会在上面写些心得记录。洪铃虽然信誓旦旦，但孩子心性又能持续多久，待至巳时三刻，也还是在床上赖着，丫鬟唤了几次，没有丝毫作用。
只是最平常的功法，看得正入神时，只觉一道强大气息向此间靠近，抬眼望去，却与其视线对了个正着，李长安忙是起身行礼:“前辈。”
王老悠哉游哉，按了按手掌，笑道:“公子坐。”
李长安拂手，请王老于旁边就坐。
二人坐下。王老看着李长安手中的拳谱，玩笑打趣道:“公子可是对修行起了兴趣？这两本功法太过平常，稍后，我去为公子选上一些。”
李长安笑道:“多谢前辈好意，晚辈只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其中门道，也只是胡乱捉摸罢了。”
王老双眼一眯，显然不信:“公子莫要诓骗老夫，那夜，你以凡人之身竟将两位二境修行者打败，还只在一合之间，这哪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李长安一愣，心中暗感不妙。在玉楼强者面前，他也不敢随意扯谎，反复斟酌下，他将怀中一小袋药纸打开，露出其中的绿色药粉，放于王老面前。
“这是？”王老起了兴趣。
“是我自己所研制的药粉，只对二境及以下的修行者有效，可阻碍经脉，激闭安灵，忘川，凝风三穴，几息内便可昏昏倒地。”李长安细心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