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阵中阵
“鬼婴？”陆芷眉头一皱，显然是对此种叫法极为不悦。随后，她补充道:“再怎么说，终究是正常女子所生，这般称呼，怕是不妥吧？”
老者欣然一笑。
“非是恶意。这样叫...最主要还是因为，那小女娃的眼睛...会变黑！纯黑！吓人得紧。”他左手比划了一番，稍显夸张道。
“竟会如此？”陆芷恍然。
至此，李长安已将事情进行联系，大胆问道:“老爷子倒对这小女孩...很熟悉啊？”
毕竟能知道的如此详细，那必然是亲眼所见，而像这种不能为人所知之事，更是怕只有朝夕相处，亦或是极为亲密之人，才可知晓。
“哪里，哪里，不过偶尔得见罢了，咱们继续往下聊，往下聊。”老者随意答道。只是他那眼神不停闪躲，言语也或多或少掺杂了丝慌张之色...
“数日后...那十数恶贼的头颅便被男娃挂在了村口灵树枝干上，那灵树因吸纳了过多的血腥之气，渐渐枯落了。”
“就像刚才所说...许是老天也在惩罚这男娃之前所犯下的恶行，他那倒霉女儿天生就是个病种。再番无奈，但不治又待如何？之后十年，这父女二人便离了村。到处寻医，也应是花光了积蓄，半年前，他们回来了。”
“十年。虽然灵树已不能再吸引外来之人，但...终有些念旧的村人返了回来。历经发展，还算是颇有规模。可当他们回来后，事情...就又变了。”老者左右看了看，没再继续说下去。
沉默许久，陆芷疑惑道:“老人家怎么不继续讲了？”
“最后之事，怕惹祸上身被那脏东西缠上，是真不敢再谈了。”老者面露难色，隐隐间，可以见其手臂正在不停抖动。
明白了老者顾忌，李长安与陆芷相视一眼，陆芷轻轻抬起右手，掐诀默咒间，一丝浅蓝火焰出现在其食指上。她浅笑道:
“不瞒老人家，晚辈自幼便学了些驱鬼除怪的法术，正好派得上用场。”
老者并无预想般作得惊讶之态。他双眼微眯，死盯着那道浅蓝火光，稍许，他缓缓应道:“那...好吧。”
“世事无常...纵是亲生骨肉，也逃不过倦厌疲烦。花光积蓄也没能将他女儿的病看好，那男娃慢慢没了耐性。”
“刚开始...他还只是借些邻舍的钱财，后面，便是肆无忌惮地开始劫掠。约至一月前，那男娃整合了附近山上大多的贼寇，一行人浩浩荡荡将村落翻了个天，连门口已经枯萎的灵树也被他们劈砍破坏。再然后，那男娃领着贼匪跑了，将亲生女儿抛弃在了自家房屋中...跑了！”
“我们又惧又恨！真的是怕了...没人愿意救助。”
“就这样，那小女娃...被饿死了！也应是她的身体特殊，心生怨恨而恶念不散，我们村也自此，常常有夜半啼哭，鬼影敲门之事，死疯了不少人！加上实在没人有钱再来翻盖自家房屋，这村子，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事，也就没人敢再提了。”
老者长长叹出一口浊气，将剩余浊水一饮而尽。
少时，略作平复。
李陆二人从老者口中所述，已猜出那男娃就是洪仇，而那小女孩便是洪仇口中的“孩子”。
对于他们竟是父女一事，李长安与陆芷并不感到惊讶，相反还解释了在牢中，洪仇为何不愿说出女孩姓名的疑惑——应是怕道出实情，殃及池鱼遭到拒绝，失了这最后一点盼望。
“那小女孩儿...真的死了?！”
陆芷不敢相信道。也幸好明了这故事缘由，此刻倒没有什么自责之感来酿作心魔。
老者表情很不自然，他“吭”了一声，坚持道:
“亲眼所见！”
李长安盯着老者，心中却没来由地觉得奇怪。他抬手撑颌，仔细思索着。陆芷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水也用了...事也说了。二位娃娃，村中诸事太过诡异，无关你们学得仙术道法有多么高深，还是早些离去吧。”老者见二人没再接话，他缓缓起身，严肃道。
逐客意图已然很是明显。
陆芷抿了抿唇，见李长安还在思索，她同样站起身来，不协调地作揖道:“老人家，可否带我们去往小女孩的住所看看？”
老者听此，似是没了耐心，面容不满道:“你这女娃娃，莫要以一时意气，白白丢了性命！”
“可是...”
还未等陆芷说完，那老者不断摆手，已在催促起二人离开。
“老爷子，我们想为此村落做些事情是不假的，又何必如此拒人千里。”李长安这才起身，挡在陆芷身前，开口道。
“小娃娃，我知你们不凡，但...那只是去送死。”老者来至李长安身前，言语暗藏些许别意。
“无妨事。”李长安笑道。
自小便身为绝代天骄，李长安对处理任何事都有着独属于他的自信与傲骨。同样，虽说李长安绝无此意，但在老者眼中，这三字已是不容拒绝，甚至带了丝“必须”之感，颇具“威胁”之意。
老者不敢继续劝告，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又花了些时间，拿了拐杖，带了草帽，慢悠悠领着二人出门，向村中某处行去。
只是刚才出门没行几步，周围几位老翁老妇的眼神便一直停留在李陆二人身上，他们不说话，也无任何动作，就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若不是可以细细感受到这几位沉重而短促的呼吸之声，那倒真是有些瘆人。
...
越往村落里处行去，野草与碎石也就越发杂乱，稍有不慎，便会有崴足之风险。二人跟着老者不间断绕了几处，只觉周边环境却是更加寂静，连阴气都是湿重不少。
又是约莫半炷香后，只见那僻静深处，忽然出现一座荒凉小院。院门半掩，墙现青苔，屋木脱落，杂树乱枝横斜，一股萧瑟之情由然心生。
此地，仿若真是被这世间有所遗忘。
论道理来讲，当知晓了那小女孩的死讯，来此小院确实就有些多此一举，但若是听了老者之言转身离去，二人心中倒会留下些不甘与难安。
于情于理，总是该来的...
“就是这里了，老头我就不再继续了。娃娃们，最后劝告一次，你们...”
“唉，好自为之。”老者欲言又止。
李长安与陆芷看出其似是在隐瞒什么，但还不待张口，那老者已是转身离去，不敢有任何停留。
两人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