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妹妹（二）
第0013章妹妹（二）
“去吧。”阙眠说。
全秋果佝偻着肩，低头跑出去。
阙眠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视线落在眉毛拧成疙瘩的简觉深身上：“想问就问。”
“你怎么，就，全秋果她……”简觉深吞吞吐吐，“你们关系很好？”
“秋果上的中传戏文专业，她给我看了她写的故事，很有潜力。”阙眠说，“她也有意来幸运星工作。”他的眼睛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没有故意怨憎阙山樱，也没有格外偏爱全秋果，他一向如此，实话实说。
“阙阿姨……”简觉深刚起个头，下一句被阙眠截走：“秋果去年八月来幸运星实习，这件事传到了我妈耳朵里，她来公司闹过一场，秋果担忧给我找麻烦，改为远程办公。”
“简哥，我不想做我妈的傀儡。”阙眠说，“我在努力了。”他语速适中，音调平稳，手指却一遍遍抚过文件右下角，“秋果有才华，幸运星欢迎她，我不在乎她是小三的女儿。”
“我承认我有报复我妈的想法。”阙眠轻飘飘地说，“那又怎样呢？她折磨我这么多年。”
简觉深心脏疼得颤栗，喉咙梗住，无话可说。
午后的暖阳斜照入窗，勾勒阙眠的侧脸轮廓，一半光亮，一半幽暗，他翻过一页合同，在相应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余光扫过伫立原地的简觉深，阙眠问：“简哥，你对我失望了吗？”
“当然不。”简觉深下意识说，“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阙眠问，“我是一个养不熟的……”
简觉深打断阙眠的自我贬低，说：“我发现你长大了，眠眠。你不再是被阙阿姨拖着走的小孩，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他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擡手抚摸阙眠的头发，“你学会照顾自己了。”
“我爸爸出轨，我妈妈是我爸爸的正妻，秋果是小三的女儿。”阙眠说，“我作为正妻的儿子，反而不支持我的妈妈。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别问我，眠眠。”简觉深的目光与暖阳一样温柔，遗传自父亲的一半意大利血统导致他瞳色偏浅，迎着光线宛如鎏金的丝绸，“问你自己，这么做，会让你舒服一些吗？”
“会。”阙眠握紧笔杆，“我想要楚阿姨的公司红红火火，秋果的剧本获得金扇奖，一想到他们比我妈妈过得好，我就，”他近乎自虐地将笔尖扎入掌心，“她可怜又可恨，她是我妈妈。”
阙眠仰头，眼中涌动着泥浆般的挣扎和痛苦：“简哥，她是我妈妈，我应该爱她。”
简觉深屈膝，半蹲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将阙眠拢进怀里轻拍后背：“不想她了，我陪你一起看秋果的论文。”关于阙眠打成死结的家庭关系，简觉深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是阙眠，再感同身受，也无法贸然替他解答。
“简哥，你回来，我就变脆弱了。”阙眠小声说。
“那你想不想我回来？”简觉深问。
“想。”阙眠说。
简觉深满意地弯起眼睛，甭管阙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份纯粹的依赖就值得他守护。
全秋果握着保温杯，在办公室徘徊犹豫。
尹艋竹路过，疑惑地挑起眉毛，正要开口询问。全秋果竖起食指压在唇边：“尹姐，嘘——”她指指ceo办公室，做口型【月光哥在里面，和我哥哥】她双臂抱住自己晃来晃去。
尹艋竹张大嘴巴，眉毛起飞，瞪圆眼睛，【玩这么大？】
全秋果猛点头。
【你等我一下。】尹艋竹小跑去办公室，抱起一摞报销单，站在ceo办公室的门框边，悄悄探出头。只见简觉深搂着阙眠，轻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把平素不茍言笑的阙总哄得眸光柔软，她缩回脑袋，掏出手机单手打字【月光哥可太白月光了！】
【谷浩：怎么了怎么了？】
【蔡曦：前排吃瓜.jpg】
【尹艋竹：他超会哄阙总，哄得阙总都不工作了！】
【谷浩：？？？下午三点，阙总不工作了？】
【蔡曦：帮我问下阙总，《夏日恋人》考虑上吗？我给他俩搞个嘉宾名额。】
【尹艋竹：你自己问去。】
“全秋果，你在门口等谁？”阙眠站在门口，从表情呆滞的全秋果手中抽出保温杯，“我渴了。”
尹艋竹吓一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幸亏她早有准备，笑嘻嘻地递上文件夹：“阙总，这周提上来的超过20万的预算单，请您签署。”趁阙眠没注意，尹艋竹朝全秋果眨眨眼，得意地向没出校门的清澈大学生展示职场老油条的诡计多端。
“好的。”阙眠接过文件，走回办公桌后逐页查看。
没事做的简觉深则端起全秋果的电脑，打开论文替她把把关。
“哥哥，你学的什么专业？”全秋果落座简觉深左手边，轻声问。
“工商管理。”简觉深说，“和你哥一个大学，央财的。”他粗粗浏览一遍框架，说，“你研究的悬疑方向？”
“是的，我喜欢看悬疑片。”全秋果说，“自己也写一点。”
“怪不得你哥把你当宝贝。”简觉深说。
全秋果眼中闪过惊喜，喃喃道：“我哥把我，当宝贝？”
“他很认可你的实力。”简觉深说，“好好干，小姑娘。”
“嗯！”全秋果激动地应下。
简觉深不着痕迹地观察全秋果，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没心眼儿，爱恨全写脸上，一点小恩小惠便可轻易拿捏。这样的小孩儿，必是家境良好、父母宠爱养出来的宝贝疙瘩，为何偏抓着阙眠不放。
“怎么样，有硬伤吗？”阙眠将文件夹递给尹艋竹，走过来和简觉深挤坐一块儿，看向屏幕里的论文。
“目前没看出来特别大的逻辑问题。”简觉深说，“你妹妹挺优秀。”
阙眠不做评价，认认真真看完论文，点出两三个小问题，合上电脑还给全秋果，说：“祝你答辩顺利。”
“谢谢哥。”面对阙眠，全秋果神经紧绷，极度紧张，生怕说错某句话惹他厌烦，“上次，上次给你看的故事，我又改了改。”她拉开书包，掏出一厚本a4纸，塞给阙眠，“麻烦……额，等你有时间再看。”她咬字清晰，语速极慢，急速思考下脑袋快要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