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奚父知晓
第84章奚父知晓
最后一句话消散在空中,善善倏然睁大了眼睛。
不用夫婿再说,善善也懂了其中含义,若说那道士说的是假,可夫婿确实位列一甲,若说是真,那……
“嘘。”
徐怀钰轻轻捂住善善的唇,“此事你切莫外传,只记在心中即可。”
涉及储君之位,事关重大,便是随意议论,被有心人听见都可能获罪。
善善轻轻点了点头,徐怀钰这才放开,又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若真如此,那还要多谢善善为我结下善缘。”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善善先是面色一红,紧接着眼睛又亮了起来,“那青梧岂不是?”可转瞬又面色一沉。“前提是不被发现……”
“我不这么觉得。”
徐怀钰笑道:“你昨晚不是说那位与青梧娘子两情相悦?”
“是啊。”
“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
奚建安独坐书房,窗外雨打芭蕉的声响格外清晰。他手中捏着刚从京城送来的家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其实早在半年前,他就已察觉到储君之位不稳——皇帝接连召见几位年长皇子入宫议事,却将太子闲置东宫;朝中大臣频频调动,太子一系的官员间或外放。
那时他并未太在意,只因他是陛下纯臣,不参与这储位之争。
直到皇帝亲自下旨,将他女儿清桐赐为太子侧妃时,他还以为这是天家对奚氏的恩宠与信任,陛下之前只是在磨砺太子,如今想来,这分明是帝王心术——既要稳住太子一党,又早早为废储埋下伏笔,只是牺牲的是他的女儿。
“陛下啊陛下……您早早将我调到这千里之外,就是为的这个么?”奚建安低声喃喃,喉间涌上一丝苦涩。
他宦海沉浮十几余载,自诩深谙为官之道。可此刻,却仍觉得被帝王这记回马枪伤到了心。赐婚时的殷殷赞赏犹在耳畔,废储的诏书却已颁行天下。
“主君……”柳姨娘在门外轻声唤道,“可要备些茶来?”
奚建安摆摆手,目光落在信纸上那行刺目的字迹:“太子已被废为庶人,侧妃随行幽居行宫。”
他的清桐,那个自小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娇女儿,如今却要跟着废太子去那荒僻行宫受苦。
“替我磨墨。”他声音沙哑,虽已心急如焚,但他也知晓心急是没有用的。柳姨娘立刻走了过来,素手拿起墨条,她什么都没有问,迅速动作了起来。
雨势渐急,檐下水帘如注。奚建安提笔时,一滴雨水顺着窗缝滴落在信笺上,晕开如泪痕。待下笔时手腕竟有些发抖。墨汁滴在信笺上,晕开一片黑色。
若是往常,他必重新换纸,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颤抖着写道:“吾妻如晤:惊闻太子被废,清桐随行,心如刀绞。此女自幼娇养,何堪此苦?幸而云鹤高中探花,青梧此后应当顺遂,稍慰吾心……”
想起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境遇,心中百味杂陈。思索片刻,继续写道:“速遣人送银钱衣物至行宫,万勿短缺。若有机会,当设法接回……”
写到此处,他笔锋一顿,想起朝中局势复杂,自己身为外官,贸然行动恐生事端,又想起那光风霁月的少年太子,也怜他如今孤苦无依,只得划去前面几字改为:
“夫妻一体,望桐儿能暂忍一时之苦,谨慎行事,勿授人以柄,静待吾想办法从中斡旋……”
写完这个女儿,奚建安紧接着又写另外一个女儿,“青梧虽嫁得良人,然初为新妇,又为探花夫人,以后出入官宦之家,汝需常去探望,指点,勿使其忧心不安……”
信写完后,奚建安仍觉心中郁结难解。他唤来心腹管家,沉声吩咐:“即刻派人快马送信回京。另备些荆州特产几份,家中夫人,郎君,娘子皆要顾及。”
管家领命而去后,柳姨娘也跟着出去,从房中拿了一大包裹交给管家带回家中,只盼那独自在家的小丫头能一解愁思。
留下奚建安独坐案前,望着窗外细雨出神。不知家中发生之事远不止这些,还有天大的事情在瞒着他。
*
“嘿,昨日刚种完那一亩地,今日就下了雨水,真是天助我也。”
女郎站在廊下看着窗外的细雨,青丝被微风拂起几缕,杏色的裙角沾了雨水也浑然不觉。轮椅上的郎君静静凝视着她的侧颜,目光比檐下的雨帘还要温柔。
“卿卿。”他轻声唤道,“别站这么近,雨水会溅湿衣裳。”
青梧闻声回头,发间一支素银簪子晃出细碎的光。她眉眼弯弯地笑道:“没事,只觉这雨下得好,刚种下的苗定能长得旺,便是听声也觉得舒心。”
话未说完,一阵疾风卷着雨点扑来。萧霁伸手将她往廊内一拽,轮椅因这动作猛地后滑。青梧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襟,听得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等青梧回神,她已然跌坐在了萧霁的腿上,腰间被人扣住。
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淡淡味萦绕在鼻尖。青梧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夏衣传来,烫得她耳尖发红。
两人一时怔住,一个擡眼,一个垂眸,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对方的神色,那双总桃花眼此刻幽深如潭,倒映着她浮现赧意的面庞。呼吸也不知何时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气息更乱些。
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才如梦初醒。青梧慌忙站起身,却又绊倒轮椅下方拐角,跌了回去。
这一次,她倒是找准了扶手,可跌倒时上半身依旧不可避免地倾向萧霁,等她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时,嘴唇也堪堪擦过少年的下巴,而后面颊相贴。
两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同时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