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暗影修道院

不知昏迷多久，布鲁克睁开眼睛。

头顶明月银辉皎皎应照，一道又一道黑衣如收起翅膀的渡鸦自他身旁掠过。

他们身形闪烁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自台阶跃下，又轻点地面，融入黑暗。

“这里是...”布鲁克意识逐渐清醒，开始打量所处的陌生环境。

有一条通往上层的台阶，竟无法看到尽头，方圆大地全是茂盛的黑色树林，它们隐没在寂静的暮色中，不反射丝毫月光，如同沉溺黑暗的尸体，也如同一圈厚重的城墙。

身后耸立着一根青灰石柱，顶端空心处，蜡烛缓缓燃烧着，只是它产生的光芒十分微弱，不像照明所用。

而这方石台每个角落，都侍奉着一尊漆黑的无面雕塑，它们姿态统一，屈膝跪拜，双手交叠，目视烛火，像在进行某种古老诡异的仪式，庄重得可怕。

“这...果然是传说中的暗影修道院。”布鲁克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震撼，仿佛一个对魔法虔诚的信徒，一觉醒来，发现全世界最神秘崇高的魔法学院就在眼前。

“我竟对怀特这个人一无所知，整整三年，他都像幽灵般伴我左右。”布鲁克感到一阵晕眩和心悸，如果怀特是敌人，他不知已经被刺杀死了多少回。

布鲁克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自保的力量。

他曾听旅人们讲述关于这座修道院的传说。

唯有得到某种认可的刺客，才被允许踏足这方圣地。

成功入选的少数幸运儿，将向暗影侍从们学习真正的刺杀本领。

以前，布鲁克对道听途说始终保持怀疑态度，从未想过世界上会存在这种修道院。

直到亲眼所见，才恍惚确信。

黑衣侍从来到布鲁克跟前，他嗓音如同夜魔般虚幻，难以辨别真正的声线；“登上台阶，便可窥见修道院全貌，自那之后，你将无法全身而退，除非能找到新的侍从带往此地，登顶之后，无论身份高低，财富多寡，都将公平接受同等教育，你的名字将刻在暗影石碑上，受所有刺客瞻仰，流芳百世，永为荣誉。”

比起金钱与权力，这无疑更令刺客们心生向往，试问又有几人不想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开宗立派，成就一段传说供世人传颂？

后来刺杀者，欲登巅峰，皆需诵我名讳。

这份荣耀，足以令每个男人疯狂。

布鲁克没有丧失理智，马上就挪动脚步。

有得，必有失。

“我会为此付出什么？”布鲁克发问。

“待你学成以后，需为修道院效力，每年杀死一名打破均衡之人，倘若你拒绝，或被追杀至天涯海角。”侍从回答。

打破均衡之人...

一个不知为何的哑谜。

大概是指那种超脱世俗的强者。

每年杀一个这种角色？

暗影刺客原来都这么炫酷吗？

布鲁克陷入沉思。

侍从并未催促，耐心等待他做出抉择。

良久，布鲁克抬起头。

“还有一个道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布鲁克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开始攀登石阶。

刚登上第一层台阶，布鲁克有所感应回头望去，才发现原本侍从站立的石台已经消失不见，长长台阶自迷雾中倾斜而上，深不见底。

他调整好心态，拾阶而上，渡鸦在头顶盘旋飞舞，发出古怪的尖叫，忽地俯冲而下，宛如离弦之箭，朝布鲁克扑来。

“刀不见了...”布鲁克将手伸入袖中，才发现短剑不知何时被人拿走，他没有陷入茫然，迅速以手刀应对乌鸦的攻击，将之一掌劈落，坠入石林。

布鲁克边打边走，一连登上数十层台阶，鸦群撕烂了他的衣服，啄烂了他的皮肉，最后扑打翅膀扬长而去，只留下阵阵啼鸣久久回荡。

布鲁克调整好呼吸，维持住了心境上的浮动，疼痛使他皱紧眉头，但并未心生怯意。

前方有一团白雾，几乎毫无能见度可言，侍从跪在石阶上，双手呈上黑色匕首。

“第二阶段了吗？”布鲁克抓起匕首，与侍从擦肩而过，来到迷雾中。

雾中无声无息，安静异常，也正因此他鞋底倾轧台面的声音十分清晰，忽然四面响起了擂鼓声，如惊雷阵阵，布鲁克已隐约猜到这一关的形式，尽量从时而紧密，时而舒缓的鼓声中寻找杂音。

“后边！”布鲁克猛然转身，右臂刺出，于千钧一发之际命中身穿黑衣的侍从，然而他却化为黑雾瞬间消散了无踪迹。

布鲁克继续走，不断攀登，沿途被命中三刀，但都堪堪躲过了要害，而他一共先手击中侍从三十三次，终于穿越迷雾，再次看到月光笼罩的石阶，只不过这一次，已隐约能望见石阶的尽头。

“呼——”再次深呼吸调整状态，布鲁克踏上最后一段路程。

随着他每走一步，就会有无数细小如蝌蚪的黑影钻入体内。

他惊骇发现，这些影子居然拥有顽强的自我意识，并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冰冷，潮湿，阴郁种种负面情绪，如海浪拍打堤岸般，试图将他淹没。

“在下两世为人，从未俱死，小小黑影又怎能使我动摇。”布鲁克顽强抵抗黑影的侵袭，并突发奇想，用意念抓住它们。

这一举动竟大获成功，无数黑影很快就如同冷却的沸水般安静下来。

“成功了！”随着布鲁克的想象，黑影们自由编织出一身漆黑斗篷，宽松的兜帽盖过头顶，往下延伸，并遮住布鲁克眉头。

他那一袭华丽银发，与这纯洁无瑕的漆黑，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