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重逢
阴官离开没多久,泰宁就亲自找上了门。
“姓燕的你哪儿寻了个赝品?”泰宁把竹册一把扔到地上,“这竹册根本非我所著!”
“入了阴司的库,我自然从库中取得,”燕北声倒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看向他,“你说如今的史册非你所著?”
“当然,”泰宁气得不行,急忙为自己正名,“我自己亲手写的能不知道?”
“我写的分明是长几尺,到了你这处就变成了数十丈,”泰宁也思索了下,“定是哪里出了差池。”
燕北声:“在你之后再无人去过延山?”
“没有,”泰宁肯定道。
他摸了摸下巴:“不过也是奇怪,既然入了阴司的库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总不见得有人去悄悄改了吧?这可是会被打入地——”
泰宁意识到什么,倏尔住嘴,抬眼看向燕北声。
而燕北声也没什么情绪地看向他,一双眼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
一阵刺骨的心惊,泰宁默不作声地吞了口口水。
两人交换过视线,泰宁几乎是瞬间便领会了他的意图,起身草草告辞。
如若真是阴司之人,那他们的谈话也并不稳妥,此时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阴司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泰宁,”燕北声在他身后突然叫了声,“前些日子你与那煞物纠缠许久,身上想必受了不少伤吧?”
泰宁手紧紧攥着宽大的袖口里侧,若无其事地反唇相讥:“与你何干?”
“无事,”他听见燕北声平淡地说了声,“叫你往后多加小心罢了。”
。
燕北声再去到延山,望见村口摆着张木桌,木桌旁立了张旗,写有“泽被苍生”,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坐于桌后,瞧见他便开口:“桃花盛开进西林,祸福相依正逢亭。”
“这位公子,我瞧你红鸾星动,怕是最近有好事发生。”
燕北声便走近了,打量着他桌上的书册:“什么好事?”
老者手掌虚掩过册上名录,朝他笑了笑:“公子若是有心询问,不如先坐下,容我为公子算上一卦?”
燕北声拂袖而坐,两人隔着书桌,那老者便俯身靠近他些许,压低声音道:“既是红鸾星动,又是桃花盛开,公子当然走的是桃花运。”
“何处?”
“进西林,正逢亭,”老者朝他微微一笑,“公子,在西方长忻亭。”
燕北声朝他颔首,谢过后又放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若是不会卜卦,可以不卜。”
他一个孤魂野鬼,独来独往几百年,何来的桃花运?
庆春这些年别的没学会,瞎扯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
燕北声说完便走,只剩庆春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瞧着那轻飘飘的一袭红衣,像是一叶握不住的惊鸿,心中委屈极了。
自己怎的就不会卜卦了?
他出师许久,方才看得好好的,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燕始祖红鸾星分明就是动了,不认就算了,何故诋毁自己?
活该单身一辈子。
燕北声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只知是之前二人探查的线索有了新的进展,庆春定是在长忻亭发现了那凶煞的踪迹,才会如此匆忙,到这处来等着自己。
延山村近来安宁许多,那两只凶煞虽然逃了,但双翅已折,翻不了什么风浪,燕北声只在各处设下盘结,布了个星盘便去往长忻亭。
长忻亭的土地爷远远又瞧见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心中越发困惑,这燕始祖近来是遇到什么事了,怎的天天往自己这地方跑?
难道当真是因为那传言中情谊深厚之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燕北声便来到他面前,问了句:“最近长忻亭可有异动?”
土地爷摇头,心说唯一的异动就是您老人家,没事儿日日往这处跑,让我很是心慌。
史册上说那害人的凶煞便盘踞于此,可现在史册真假不知,燕北声也不敢轻信,只是眼下收到庆春消息,便来此处探寻一番。
他便换了个说法,直接道:“那凶煞呢,你可曾见过此处有凶煞出没?”
“没有,”这地方不靠东也不挨西,管辖的阴官也杂,三年五载换人也是常事,如今管辖的土地爷是从海隅灭国便镇守在此,对长忻亭还算熟悉,“我在这地方两年了都,也没碰见过凶煞。”
何止是凶煞不敢来往,这地方前些年遭了那样惨痛的一场天谴,如今连活物都要退避三舍。
可阴官话音刚落,察觉到燕北声问的似是“见过与否”,他又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若说是见过,下官确实见过。”
“这长忻亭西林悬崖之下,有一处大湖,这湖中就关着一只极恶煞,传闻那只凶煞身形巨大,长翅伸展达数十丈,形似飞禽,是只少见的鹤煞。”
燕北声目光一凝,几乎是在瞬间就同土地爷的话与史册上的话对上,如出一辙的描述,怎会如此凑巧?
他冷着声音开口:“为何不将煞物提行到阴司?”
将煞物关在人界,就同放虎归山没什么两样,稍不留神又是一场祸事,是以这样做的人少之又少。
“那煞物……”土地爷也像是有些为难,缓慢道,“带不走。”
“带不走为何不直接遁空?”
“这个煞物吧,它有些特别,”土地爷看了一眼燕北声,细语道来,“它属性是极恶煞,可却没干过半点祸事,没理由遁空,且又带不走,是以只能将其关押在此。”
“自己离不开,别人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