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千年祭
时间停留在孟诸23年秋,九月廿四。
千年祭当天。
蒲炀目光清明从床上睁开眼,先转头看了枕边人片刻,燕北声沉沉睡着,呼吸均匀,是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的模样。
两日,蒲炀设下一个两日的幻境,不能太久,他必须保证燕北声尽可能慢地醒来,是以绝不可令他起疑。
他起身将衣服一一穿好,身上红痕一片,瞧着暧昧非常,是昨夜燕北声留在他身上的。
蒲炀用了个相当低劣的法子,但索性有效。
燕北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想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蒲炀手里,蒲炀最后束了冠,带上异灵芝,转头最后看了燕北声一眼。
海隅太子生得极美,眼里含情最是如此,他轻轻地将目光落在燕北声身上,闪烁着似乎笑了下。
良人是可遇不可求,只可惜人生苦短,他不求来生。
最好孟婆桥下一碗汤,能忘的都忘。
千年祭设宴在长忻亭,一个充满着故事与不详的地方,此刻也是,虽有万千阴官聚集于此,可草木尽枯,干涸不见水,不养人也不见人。
这宴设得华丽大气,中间摆了座高台,远远都能看见祭顶,不计其数的祭品摆放其上,瞧着着实壮观。
只可惜如今人间一片生灵涂炭,阴官们着实高兴不起来,眉眼间愁云惨淡,看起来这并非是个什么庆典,倒更像大葬了。
泰宁站在入口边来回转着圈走着,一边焦急地盯着外面,像是要把入口盯个洞似地,看见蒲炀先是一喜,往他身后望了两眼却紧紧皱起眉头:
“燕北声呢?”
“他啊,有事来不了了,”蒲炀将手里的祭品放到礼官桌前,“天山异灵芝。”
——“蒲炀,天山异灵芝一份。”
蒲炀说着又掏出一柄长剑,放在桌上:
“还有燕北声的,锈灵剑。”
——“燕北声,锈灵剑一柄。”
阴官拖着嗓子喊了两声,泰宁见蒲炀这般行云流水,心中便猜得个七七八八了,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是你搞的鬼?”
“无妨,我来了也是一样。”蒲炀淡淡地应了声,似乎不觉得有多不妥。
“什么叫你来了也是一样??”泰宁本就焦急,蒲炀这一出更是弄得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终是没忍住,走上前一把揪住蒲炀衣领,厉声道,“你可知晓,你这一举,便是将整个百姓苍生连同这万千阴官推进了火坑里?!”
他目眦尽裂,气愤极了,脖子上青筋阵阵:
“现在立刻将燕北声带过来,还来得及。”
“不必如此气愤,我说了,我来也是一样,”蒲炀没什么表情地拍拍他的手,提醒道,“千年祭快开始了。”
不远处高台已经燃起数百根香火,烟雾缭缭,很快布满长忻亭整个上空,底下所有阴官皆闭眼,手掌合十,等待最后的那个人出现。
渺远的钟声响了数十下,一位暮年老人终于现身,他杵着拐杖缓慢走到高台之上,朝众人道了声好:
“今日是个好天气,想来是上天看千年祭是阴司大事,特意为此开道,前世今生往来不过百年,阴官踏破生死之门祈福百姓,到今日,你们都辛苦了。”
他说罢,缓缓合上手掌,朝台下一众阴官作了个揖,台下之人紧随其后,也闭上眼静默片刻。
千年祭的流程漫长而复杂,华光在高台之上站着,像是有许多话要说,拉拉杂杂仿佛毫无止境,蒲炀在下面凝目养神,不顾一旁的泰宁眉头皱起能夹死三只苍蝇。
蒲炀脑子里一一闪过某些东西,最后停留在某个身影之上。
他骤然睁眼,看向泰宁:
“木荭青今日也没来?”
“并未见到此人,”泰宁摩梭着掌心,语气分外着急,“今日千年祭四位始祖竟缺了两位,他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日光最盛之时,千年祭最重要的一项正是开始。
洗祭,又称千阴拜灵,所有阴官需一一上到高台之上,割手滴血,洗去污秽,称为拜灵,这也是为何千年祭不可缺人的重要原因,可谁知今日这一缺就缺了两人。
拜灵以灵体进行,是以行事快,不过两个时辰,便只剩下最后几人,蒲炀与泰宁走上前去,忽而听见华光叫了停。
华光语气温和地开口:“只你二人?”
“是也,其余两人有要事未能前来,”蒲炀简单解释一句,便没有再顾及华光的意思,直接上前,滴了血,却并像其他人一般转身下了台。
相反,他一袭玄衣,站在肃穆高台上,烟云缭绕,看不清神色,但开口语气清亮,字字清晰:
“在下去之前,我可否问在座各位一个问题?”
在场的人无人敢应声,只是沉默地看着台上之人,若有所感般,齐齐望向华光。
华光语气平静:“当然,你问便是。”
“多谢师父,”蒲炀礼节周到地道完谢,才开口问出那个问题,“我想问的是,在座的每一位阴官,你周围,可曾有阴官死去?”
还是无人应声。
蒲炀也不在意:
“那我便换个问题好了,你们负责的那块领域,可曾有人离奇死去,不知缘由?”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短,片刻后,一只手举了起来,福禄寿脸上带着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壮烈感,率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