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风舞》（12）

人在月胧明

情在不能醒

将醒未醒之际我把手搭过去，模糊恍惚地想抱住那个有体温的大枕头，搂空的感觉钻进意识，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乍见自己身在卧房的床上，我大喜过望，他回来了！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如风！”

没有答话的声音。

收回迈到一半的右腿，再叫：“如风！”

还是无人应声。

我环视空荡荡的大房，侧耳倾听，盥洗室、卫生间、更衣室、露台，没有丁点声响，卧室里死寂得可怕，枕边床上仍残留有他体温的余热和独特气味，而人却像是凭空消失。

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不会的！我不相信！我不死心地继续搜寻，视线最终落在窗边妆台上，那上面有一缕清晨的阳光，一杯仍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杯子底沿压着的——

一张白笺。

良久，我移步过去，拿起那张纸。

字迹遒逸狂羁：公事、纽约。

我端起牛奶，瞪着纸条，不知笑好还是哭好，他永远关心我的胃超过关心我的心吗？

在空寂无人的屋子里只能听到钟摆的声音，还没到中午，我就已经无法忍受，从那能把人逼疯的苍白静谧中逃了出来。

车子游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人海茫茫我竟不知该将它驶向何方。

若说每一个生于世上的人，在冥冥之中都有其最终归宿，那么，我的呢？

百无聊赖，我拿出电话拨给雨盈。

才报上名字她就哇哇乱叫，告诉我说她的小阿姨这两天就要从瑞士回来，小阿姨这个小阿姨那个，兴高采烈地叽喳不停，我被她的连珠炮轰得头昏脑涨，只有唯诺声声，待到她终于想起问我找她有什么事时，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有什么事了，于是挂掉。

可我真的无处可去，又拨给澄映，然而刚拨出去屏幕就跳断了，索然无味之下我也懒得再重拨。漫无目的地前行，愈发觉得空虚，于是我决定去探访母亲。

好久没梦见她了，直到昨晚。

远远就看见她的墓碑前摆着鲜花。

一大束的贵族百合，以紫罗兰、百日草和勿忘我做衬饰，纯白的百合花中间，一枝幽静的红玫瑰在秋阳下格外耀眼。碑上的小照中，母亲一如既往地笑着，温柔而又幸福。

大概是有人来告诉她，唯一的女儿快要结婚了。

心头愈是酸涩难禁，眼泪愈是不肯外流。

我将手中的花也摆在地上，在母亲面前坐下来。我见不到她活生生的面容，然而始终相信，她一直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以她一贯的慈爱无声无息地关注和庇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