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污蔑
第十六章污蔑
宛如一滴水溅入热油,人群中炸开密密麻麻的议论,陈知县八风不动的脸终于变了,眼神尖锐地扎向瘦子,瘦子瑟缩了一下,咬咬牙大声重复了一遍。
随后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话全部囫囵出口。
“你的意思,是蔺公子对集会上何氏的冒犯耿耿于怀,使了银钱让你教训她?”
大庭广众之下,陈知县纵然有心遮掩也无计可施,恐落得个徇私枉法的名声,只好当众审问瘦子。
“大人,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秋眉见瘦子毫不犹豫点头,立马伏在地上哭泣,“那日娘不过与将军公子起了一些口角,娘年纪大了认不得人,又病着,只是不小心撞到公子,何至于此呢?如今叫何郎和我如何过呀……”
其声哀婉,惹得围观百姓油然而生同情之心,不免对蔺恪有些讨伐。
“因为这种小事就要杀人,真是仗势欺人。”
“护国大将军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
窃窃私语不停,陈知县脸黑如墨。
……
衙门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蔺恪耳朵里。
福顺气得要跳起来,“我们公子宽容大度,怎会对一愚昧妇人暗下毒手,简直是胡扯!”
蔺恪若有所思,很快想起那日秋眉在大街上高声引来路人围观,目的就是为了今日,他和何氏争执在先,李瘦子证言在后,若找不出实质性的反驳证据,说不定今日真要捏着鼻子认了这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罪。
“公子,那怎么办?”
福顺没想到他们在京城处处小心谨慎,如今却在清河县这疙瘩大的地方遭受小人污蔑,蔺恪放下书,“不打紧。”
另一边,偏居一隅的青兰也听说了这件事,衙门的仆役上门请蔺恪过去的时间里,风言风语已经传遍府内,玉珠当即道:“不可能。”
“蔺公子高风亮节,岂会和一个市井妇人斤斤计较,莫不是父亲搞错了?”
英珠皱着眉,无意识拿被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掐了自己手心,在她的认知里,陈知县英明神武,不可能平白传唤蔺恪,但也不愿意相信蔺恪会做下如此有损风度的事情。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豁然起身,绯红的裙摆在空中一旋,玉珠连忙小跑跟上,她也要去亲眼瞧瞧怎么回事。
青兰咬了咬唇,看着两个姐姐的背影,想起蔺恪浅浅的笑脸,她自己就在现场,自然明白当时是怎么一回事,青兰已认定何家有诈,而蔺恪也一定能处理好。
但心中这股愁闷使她胸膛坠坠,青兰想,也许她得去一趟。
蔺恪神色淡定地跟随衙役进了门,明镜高悬的金字匾额高高挂在陈知县头上,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射向他,蔺恪岿然不动地踏步进门。
其中有一人眼神尤其尖锐,兼有浓浓的恨意,蔺恪擡眼望去,一年轻男子作书生打扮,怀中抱着正在哭泣的妇人,身边白布覆着尸体。
眨眼间蔺恪明了他的身份,闪过一个想法:
也没听说的那么好……至少做青兰的夫婿在他看来有些不够格。
蔺恪动作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暗自拿自己和普通书生作比较。
“就是他,大人!”
李瘦子尖利的叫声唤回他的神思,蔺恪在来之前已听闻来龙去脉,此刻待李瘦子激动地把自己和蔺恪交易的内容道出,陈知县咳了咳,语气平静地问:“李瘦子所言可真?”
蔺恪擡了擡眼,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眼去问李瘦子,“你于何时何地和我作交易?”
李瘦子反应极快:“四月二十九,就在集会第二天,清河码头。”
“我给了你纹银几两?”
“二十两!”
“钱在何处?”
李瘦子眼珠子一转,“你说事成之后再给。”
“事成之后,何时何地给?”
“……”李瘦子脑门冒汗,“也是清河码头,本来要明日给。”
秋眉见势不妙,立马氤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柔柔泣道,“公子,民妇知道娘那日多有得罪,可罪不至死,您若当时说了,民妇就替娘向您道歉,何必闹得如今人命关天呢?”
她长得美艳,朝蔺恪哀哀怨怨丢去一眼,看得人心神激荡,不少围观群众有些躁动,却惹来英珠一个暗地的白眼。
三姐妹偷偷摸摸来了县衙,靠英珠的脸成功让衙役放行,三人躲在一个角落眼看蔺恪不急不缓地问话。
那李瘦子支支吾吾,绝对有问题,青兰葱白的手指一路紧紧攥着,如今才松下来,她潜心观察,暗中记住了秋眉异样的举止。
蔺恪笑了笑,“夫人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指使李瘦子害人?”
“李瘦子亲口指认……”
“他说的便是真的吗?”
蔺恪见秋眉闭口不言,拱手向陈知县道:“李瘦子本地痞流氓,若只凭其证词治我的罪,恕恪怕是不能接受。”
“那你想如何?”
何承望沙哑着嗓子开口,眼前的男人纵然被指为嫌疑人,却淡定如初,好似万事都在他掌控中,那从容的姿态,在此刻丧母,形容狼狈的何承望眼里格外刺眼。
“三天。”
蔺恪风轻云淡,“三天内,我会将凶手捉拿归案。”
一时堂上寂然,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