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天煞
第三十五章天煞
青兰浑然不知胡夫人已经默认自己是半个儿媳,女眷这边一切顺利,门口却传来动静,她过去一看,娇喝出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门口秦娘子的马车被辜家的下人围着,府中管事娘子刘婆婆脸色不大好看:“小姐,秦娘子一直停在这里不走,已经堵住路了。”
“那你们就可以推人家的马车?若是把人碰坏了你担待的起?”青兰肃着脸,想要强行从车夫手里抢过马鞭的小厮讪讪松了手,垂首站着挨批。
青兰没好气地看他们一眼,不打算在外人面前教训下人,而是道:“秦娘子,您今日来给小姨祝喜,青兰万分感激,不如进来吃些点心?”
“小姐……”刘婆婆担心她闹事。
青兰明白她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只是秦娘子不走,死死钉在外头也不是个事儿,反而让外人看了以为辜家冷待客人。
她话音一落,一直悄无声息的马车动了动,里头走下来一个苍白的女子,眉目看着并无怨念,却有些平静的冷漠,这便是秦娘子。
青兰低声吩咐:“将她带进内院,隔开其他客人,上些茶水点心就是。”
刘婆婆称是。
也许是青兰担心太过,秦娘子在内院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她关注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胡文心是在宴席最热闹的时候进的门,他眉目清朗,笑容平易近人,击掌后一串壮丁擡着大箱小箱进来了,众人皆赞他好财力,他扬了扬眉:“都是些寻常玩意儿,不过胜在新奇,辜大人于我有半师之恩,师母生日怎么也得聊表心意。”
这话说的得体又坦然,他人惊疑的目光顿时都平静下来,身为小辈,胡文心自然坐到了宴席的另一边,靠近青兰。
“你何时和姨父有师生之谊?”青兰偏头好奇问。
胡文心说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辜大人科举出身,诗词歌赋皆通,由精于七言,胡文心读书时曾特地在这方面请教过辜大人,半师之名确实称得上。
“不过我爱画,诗词一道却不大通,倒是辜负老师教导。”胡文心笑说。
在青兰看来已经很厉害了,她这些时日也跟着姨父念书,不过才开了一个头儿,古书艰涩,更何况吟诗作对。但她依旧兴致满满,每一次看到不曾接触过的知识道理、文人典故,都有一种触摸新生活的战栗感。
胡文心看她感兴趣,便拣了读书时的趣事跟她说,讲到昔日在学堂和武学的人斗酒,青兰张大了眼睛,显然有些惊异,胡文心说:“你莫看我们是文学生,纵观古今诗人好酒的不知凡几,李白更是其中翘最有名的那个,再说君子六艺包含骑射,我们的本事不比他们差。”
青兰看出他难得一见的意气,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忽然绽开的笑容仿佛河边一朵海棠,端静秀美。
小辈们聊得尽兴,辜大人拿起酒敬往来宾客,大家宴饮正酣,忽然隔壁传来小小的动静,青兰擡头一看正是内院的方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随着一声小丫头的尖叫,拱门闯进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晃着脑袋四处看了看,直直冲向主桌。
“按住她!”青兰反应过来立马喊,府中下人得了指令迅速上前,秦娘子出奇大力,三个婆子才摁得她无法动弹,行动被限制,秦娘子一反门前闷不作声苍白冷漠的模样,整个人都在颤抖,一边抖一边怒骂,言辞难听至极。
辜大人脸色冰冷,当即就要把人扔出去,秦娘子奋力挣扎,“林月娘你害我!你不得好死,你带回来的小丫头也是个天煞孤星,你们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活该你没儿子!”
她不停抽动的腿在地面留下一道痕迹,胡夫人当即道:“秦娘子形状疯癫,怕是神智不清了,宴席热着,大家吃啊。”
其他人纷纷从静止状态反应过来,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重新热闹起来。
林月娘神色勉强,人前带着笑脸,一转身进了房里却塌了肩,哭得难受极了。
她边哭边骂秦娘子可恨,“她咒我也就算了,还说兰儿天煞孤星,兰儿还没出嫁,这要她如何自处?”
“小姨,是我大意把她放了进来。”
青兰的脸有些白,她只想着秦娘子被人看着应该闹不出什么,却低估了她的战斗力,连累小姨的生辰宴被毁。
林月娘擦干她的泪珠,心疼道:“小姨不怪你。”
“这天煞孤星的名头担不得,席上人多嘴杂,今日过后城内必然有流言,还得想想办法才是。”
“既要破这天煞之说,我有一法。”
门外男子扬声,胡文心大步进门,“老师,师母。”
“文心,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林月娘急忙问。
“秦娘子的事我派人调查过了,她不曾出嫁又记恨师母,知道师母找回了亲人,便想着闹上一闹让卞姑娘也和她一样以此报复。”
“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林月娘哭红了眼,辜大人连忙安慰。
“她说卞姑娘天煞,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说亲遇阻碍,可如果她已经订亲了呢?”
青兰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下一秒,胡文心转头认真地凝视青兰,随后扬起袍角往地上一跪,朗声道:“文心愿求娶卞姑娘,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他已提过一次亲,林月娘早知他心意,但在秦娘子这一出后,青兰天煞之说必定纷飞,胡文心还能顶住压力再次求娶,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林月娘道:“文心,你能做主?”
胡文心听出她语气动摇,当即道:“我母亲也十分喜爱卞姑娘,我今日来此她也知晓并支持,若青兰愿嫁我,我必对你一心一意,再无旁人。”
他最后这一句话扭头对青兰一字一句,缪中尽是认真,青兰一时沉默。
“小姨,我想单独和胡公子说两句。”她道。
“我是否吓着你了?”
待他人走了,胡文心微微一笑。
“是有些。”
“但我是真心的。”他神色一正。
“我心悦于你,青兰。”他的态度太真挚,以至于青兰觉得自己再不给一个确切的答案未免有负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