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定亲
第三十六章定亲
辜府。
青兰正提笔练字，窗外“哒哒”两声闷响，鸟雀叽叽喳喳，雨声低落，她连忙打开窗户，果不其然发现一只翅膀潮湿委顿在栏上的小鸟，青兰合起掌心把它捧起来，虽然淋了雨飞不起来，但雀儿的精神还算好，在她手心跳来跳去，似乎看出这个人类没有伤害它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就安静地伏在温暖的手掌里。
青兰拣了一条巾帕擦干鸟儿身上的水，把它放在妆奁旁，“小东西，待雨停了再走罢。”
素桃打起帘子进来，笑道：“小姐，胡公子又送东西来了。”
她脸上是促狭的笑意，胡文心自定亲以来每日都往辜府送些小玩意儿，有时是他行商从异域得来的物件，有时是一枝开得盛的花儿，不一而足。
青兰轻轻横了她一眼，提起裙摆向院门走去，胡文心正在正堂等着。
“今日你怎么来了？”
大夏没有未婚夫妇不得见面的规矩，胡文心过来并无不妥，但碍着青兰害羞，他这几日都只送了东西过来人没在。
“我想着三天了，你看到我也应该不会第一时间低头了。”
他笑道，话中调笑惹来青兰气鼓鼓一瞪。
胡文心今日是约她出门的，照他的话来说胡家即将迎来女主人，让手底下的商铺认认脸。
二人走在街上，不时有行人投来眼光。
胡文心虽只是商户，但其人脉甚广，在京城认得他的也多，加上近日流言甚嚣尘上，别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他身边走着的姑娘就是传闻中的天煞孤星。
“这家成衣铺待我们成亲就会转入你名下。”胡文心指了指对面进出之人络绎不绝的铺子。
青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胡文心却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兰儿可否学过算术？”
“管理商铺最重要的就是算术，若看不懂账本轻易叫人蒙骗了去，看不出底下人偷奸耍滑就糟糕了。”
他慢慢把管家之道教给她，和林月娘所传授的不一样，胡文心想让青兰明白的是作为大夏的女子一生中几乎不会接触到的商业上的思考，青兰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对胡文心十分感激。
他并不因为青兰只是小地方出身的女子就轻视她，认为她愚昧无知，而是平等地将她作为一个独立的思想体与她探讨交流。
青兰接过他递给自己的一只竹编的小雀儿，稀奇地拿在手里看，“这东西精巧，虽是用竹子编的，毫无机括，却能翕合翅膀。”
胡文心替她拨开被竹刺刮到的衣服，看着勾破的地方皱了皱眉，把雀儿拿过来，“地摊上的还是有些粗糙，回去我替你编一只。”
他把东西用巾帕包好收进袖中，手掌自然而然滑落牵住青兰的手，青兰一怔，他的手有些薄茧，触手温热，她迟疑了一瞬间悄悄回握。
背对着青兰，胡文心唇角翘起。
二人一个低头，一个微笑，谁也没注意到身后人流中站着一抹苍白的影子。
逛足了时辰，胡文心把她送回家，青兰正要关上门，却被一股力量抵住。
蔺恪苍白着一张脸，灰败得好像连绵多日的阴雨，可雨打芭蕉尚且滴答作响，他再难堪的神情落在青兰眼里也只得同样的沉默。
“蔺公子有什么事么？”半响，青兰先开了口。
蔺恪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生疏，艰涩地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失败了，从袖中掏出什么递给青兰。
青兰垂眼去看，一只活灵活现的皮影雀儿，样子有点像胡文心给她选的那只竹雀，她没去接，“蔺公子这是何意？”
蔺恪执着地想递给她，青兰把手背到身后，“青兰如今已经定亲了，自是不好收外男的礼物，还请公子拿回去。”
话说出口，青兰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她明白自己和蔺恪之间再无转圜，从昔日的泥潭中挣脱，有了至亲的家人和温暖的家，她只愿找个本本分分、门当户对的丈夫，从此平淡温馨一生。她的丈夫，可能是九品小官，也可以是普通商人，但绝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公子。
胡公子脾性温和，和她也算相配，如今也是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你走吧，是我高攀不起你。”她扭头不去看面前男子灰败的脸色，低声道。
一次两次被拒绝，蔺恪胸中仿佛浸透沉重的铁水，将他灼烧，五脏六腑也沉沉坠去，鼓胀的痛感让他的眼睛都红了。他跟了二人一路，看见他们一起买东西，青兰仰头乖乖让那个人牵她手的场景在他心脏上刻下血淋淋的伤痕，如果说那个时候是嫉妒和怒火作祟，那此时此刻青兰的拒绝才让他真正如坠冰窖。
“青兰……”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喉头发苦，却被她下意识甩开。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青兰平静地道，“免得让别人误会。”
“误会？”蔺恪反问，“误会什么？我们之前有情意吗？可这不是事实吗？”
他语带嘲弄，青兰干脆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觉得胡公子很好，他比你体贴，也从不会罔顾我的意愿。”
“你还在记怪我……”蔺恪被她说得狼狈，面色惨白，“可我事出有因……”
“所以就可以打着为了我好的招牌，实际上却把我当个物件儿，随手放在一旁吗？”青兰打断他。
此刻她才显露出藏在柔软外表下的一丝尖锐，包裹着她曾经的爱意和失望，狠狠刺进蔺恪心里，他无话可说，真切感受到自己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只能不停地道歉。
青兰何曾见过他如此卑微的模样？他向来是沉稳的，从容的，像英雄一样在陈府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照进她的生命。
她眼底有泪意，轻声说：“蔺恪，我之所以喜欢你，只是为了利用你逃出陈府罢了，我们扯平了。”
“你走吧，蔺恪。以前的事，都让它尘归尘，土归土，我们以后就当没见过。”
你依旧在云端，而我也走向新生活。
“尘归尘，土归土？”蔺恪重复了一遍，心里空荡荡的，嘴唇发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难道她对自己的依恋，和那双满溢着欢喜的眼睛都是假的吗？
青兰握了握拳，正要狠心说出不字，却被他狠狠握住肩膀，蔺恪眼底猩红，“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双肩被他捏得发疼，青兰白着一张脸。
“你在对兰儿做什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