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清河
第二十九章清河
“说吧,你想要什么?”蔺恪淡淡道,他见过的亡命之徒太多,何承望的恶意不过尔尔,但青兰却不是,何承望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她藏起来,派去寻找的暗卫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何承望不说多余的废话:“我要进翰林院。”
“你怕不是疯了?”蔺恪讥笑:“翰林院,唯有中举者方能在其中有一席之地,你什么都没有,连乡试都没过,就想进那儿?我蔺恪纵有通天的手段也做不到。“
“蔺公子的父亲可是护国将军,说起武将的地位,谁能越过蔺威将军?以蔺将军的声威,这进不进翰林院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见蔺恪沉默不语,何承望朝他扔了一样东西,一枚样式普通的簪子,蔺恪脸色变了,他认出来这是青兰常戴的素簪。
“蔺公子可要想好了。”何承望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好。”良久,蔺恪道。
“当真?蔺公子还是给我样信物较好,若空口白牙唬了我,我也没有办法伸冤。”他这句话说得别有意味。
蔺恪抛出一物,“这是我的私章,这你总该信了。”
何承望满意地笑了,于是大方地给出蔺恪关于青兰的线索,“卞姑娘远在天边,近在脚下。”
远在天边,近在脚下?
桥下!
蔺恪立即翻身下去,果不其然在低矮的桥洞下发现被绳子绑缚在石柱上的少女。
绳子紧缚,何承望不知什么用了绑法一时间难以解开,蔺恪松开她嘴里堵住的布料,大拇指在青兰已经被粗糙的布料擦红的嘴角将触未触,眼里含着心疼。
“疼不疼?”
青兰因为奋力挣扎,绳子在身上留下了道道淤青,此时看上去形容狼狈极了,却对蔺恪的询问只摇了摇头。
以为她还在怪他,就算受了伤也不想和他讲,蔺恪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眸,抿着唇去解她身上的绳子。
绳子极为牢固,绕着石柱每一圈都打了结,蔺恪手上没有利器,几番动作下来只松动了一小圈。
不想让青兰一个人呆在这里,蔺恪并未离开去拿工具,而是环顾四周,寻得一块边缘锐利的石头,注意着避开青兰的肌肤,一点点磨断。
耳边隐隐有水流声,并越来越大,蔺恪皱着眉停了动作,青兰静心听了一会儿,脸色大变:“不好,是放闸!”
蔺恪闻言一惊,清河水位常年不算高,但却是横贯北方一条大江的支流,雨季涨潮总要放闸疏水,今日正好是放闸日。
难怪何承望将青兰如此严实地绑缚在桥底水边,还约蔺恪下午见面,他根本不是威胁蔺恪帮忙加官晋爵,而是打着让他们两个人都溺死在大水威力之下,再拿着蔺恪的信物进京的主意!
“怎么办?”蔺恪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但麻绳一圈又一圈,水声之大仿佛河水在四周轰隆隆地撞击,青兰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难道今日二人就要葬身水底?
蔺恪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用石头磨开再双手发力扯断一根根绳子,然而水流轰击已到眼前!
雪白的江水扑来,蔺恪只来得及护住青兰的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瞬间感觉到全身剧痛,满头满脸都像被狠狠摔打过,他用极大的毅力死死抓住了石柱上的绳子,水面荡出极高的浪花,顷刻之间水位已到达二人腰畔。
来不及感受痛觉占据自己的全部神经,蔺恪集中精力去解青兰身上的绳子,捡来的石块在刚才的冲击中已经失去了踪迹,好在蔺恪已经将大半绳子磨出缺口,浩荡水流之下他徒手拉扯麻绳,鲜血晕散。
接二连三的河水荡来,蔺恪的身形也随之不断摇摆,不知不觉二人全身已经浸泡在水中,只留肩膀在水面,偶尔被拍打而来的河水淹没口鼻。
“不要管我了,你走吧。”
青兰仰着头对蔺恪说,她被护在怀中,虽然大半冲击力被蔺恪挡去,但浑身也疼得厉害,像是被人拳打脚踢过,心知自己这副样子纯粹是拖累罢了,她含着眼泪,心中极为痛苦。
“对不起。”
青兰愕然,蔺恪没有看她,手上动作不停,嗓音沙哑地道歉,“若非我,你也不会受这种苦,是我害了你才对。”
“你才寻回家人,快乐幸福的日子还没有开始,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蔺恪话语很轻,像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青兰心头震颤,他正在开口说什么,陡然拍来的一朵浪花呛到他嘴里,让他用力地咳嗽起来。
水位持续在上升,按往年的情况清河涨潮时,最后会与两岸齐平将桥洞淹没大半,自然也会将二人整个浸泡在水中,而今年雨水比往年还要多,蔺恪凭着自己过人的身高还能有所喘息,可青兰下半张脸都已经在水中。
”好了。”
使力扯开最后一根绳索,蔺恪揽住青兰的腰往岸边游,水面波动太大,几次将蔺恪推回河中心。
不好。
蔺恪感受到怀中越来越沉的重量,青兰已经脱力,向河底坠去,他毫不犹豫吻住她,将氧气渡进青兰口中,一鼓作气蹬出水面游至岸边。
“青兰,青兰!”
咳嗽着吐出水,青兰悠悠转醒,看见的便是男子焦急担忧的脸,她虚弱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有惊无险,蔺恪将青兰带回自己的院子,叫婢女给她换下一身湿透衣裳,为她熬了药。
“我已派人告知林夫人,你不必担忧。”
蔺恪见青兰喝了姜茶就一直坐立不安,频频看向门口,抿唇道。见青兰点点头仍然不说话,蔺恪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蔺公子救命之恩青兰谨记在心,随后定备礼酬谢。”青兰放下药碗,轻咳一声,正欲道别起身,被蔺恪喊住。
“我们之间真的要这样生分么?”
蔺恪面色难看,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受伤情绪,“就算……我们难道就不能当朋友了?更何况我们都要回京城,你一定要摆出一副跟我划清所有界限的样子?”
难道以前的那些甜蜜相处的时光都被风轻云淡地抹去了?
“蔺公子人中豪杰,出身高贵,而我只是一介普通百姓,承蒙公子不嫌弃得了庇护已是天大的幸运,又怎敢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