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反面
第二十八章反面
“上一次还是集会的时候……”青兰无意识地道,蔺恪的脸浮现在眼前,她蓦地顿住。
“和是那位将军公子?”何承望漫不经心问道。
看到青兰迟疑后点头,他却莫名沉默,青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蔺恪曾因为何承望妻子秋眉的陷害而与他对簿公堂,他听到这个名字心情定是复杂。
她下意识道歉。
“卞姑娘好似总是在向我道歉。”他微微一笑,“看来何某长了一张可怜的脸。”
青兰也笑了起来,觉得他很有趣,此时此刻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半个时辰后,她会被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掐住脖子顶在墙上,陷入生与死的边缘。
“何公子……”
费力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微弱的呼喊,脖子上的手如同铁钳将她桎梏在粗糙的墙面和成年男子之间,眼前的人面容温和,令人无法想象此时他正掐住少女的脖颈,欲置其于死地。
青兰不敢相信地颤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承望依旧是笑着的,像他在铺子里迎合客人一样的笑容,让青兰从骨髓里渗出刺骨的冷,面对她恐惧的表情,何承望慢吞吞擡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哭了?”
他凝视指尖的水迹,忽然道:“秋眉死前也是这么哭的。”
“她哭着求我放过她,我本来也想的,但你知道吗?秋眉实在太过分了。”何承望自言自语,“娘是她害死的,卞姑娘,你知道吗?”
“她害死了娘,还不知悔改,想拿了家里的银子离开,我求她不要走,她却笑话我,原来她早就和陈府的二公子有染。你知道吧,卞姑娘?”
青兰惊恐地摇头,何承望的眼神一瞬变得很恐怖,死死盯着青兰的眼睛,“不可能,你是陈府的人,又和蔺恪关系密切,他若脱罪,怎么可能不告诉你真相?”
“你们明明知道一切,却将我蒙在鼓里,看我挣扎痛苦,看我被人哄骗戏耍,你们是不是心中得意极了?”
青兰的脸涨得通红,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拍打何承望的手,就当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时,何承望松开了手。
“咳、咳。”骤然得救,青兰大口呼吸着空气,小脸透着潮红,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抽过去。
何承望捏着她的下巴,使青兰不得不擡头,眼泪流到他的手上。“你们都是些伪君子,嘴上虚情假意,却都冷眼瞧着我跪地求救无门,所以你们都该死。”
“秋眉该死,我父亲也该死。”何承望平静地笑了,青兰浑身颤抖,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太大,此人居然将自己的妻子和父亲都杀了。
“你好像很害怕,因为我杀了我爹吗?”何承望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居高临下的姿态,竟有一种诡异的温情。
他恍惚着回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何父是个书生,醉心科举,苦读几十年,却还只是个老秀才。
“他对我很好……手把手教我读书,希望我能继承他的理想光宗耀祖。可他太爱读书了,我生病时在书房,娘生病时在书房,娘死的时候,他也在研究策论。”
“所以我把他也杀了。”
何承望慢慢蹲下来抱住她,这世间辱他,迫他,撕伤他,凭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让忍受?
谁让他痛苦,他就要那人的命。
青兰被抱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越来越紧的桎梏,擡起头看着何承望,“你这又是何必?”
何承望一怔。
她颤抖着,声音却坚定。
“秋眉品行不端,是她的过错,你父亲不顾妻儿,也是他的过错,你杀了他们,就成了你的过错,死了的人万事皆空,你却还要生活,以他人的罪孽惩罚自己,搭上自己的余生,有必要吗?”
“你本该前途无量,却为了他人自甘堕落,明明可以凭借自己脱离泥淖,却斩断自己的羽翼和他们一起留在泥巴里,这就是你的做法吗?”
她双目盈盈,害怕又恳切无比,何承望看得出来青兰真心认可他的能力,于是也为他如今截然不同的模样遗憾。
手背陡然暴起青筋,何承望语气阴沉:“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青兰勇敢地直视他,“我不懂何公子为什么这般轻易放弃自己。”
“你怎么会明白,苦读数年却一场空的感觉?”
何承望目眦欲裂,他发红的眼眶含着怒火和痛苦,青兰却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她狠狠扇了何承望一巴掌。
“反正今日你要杀我的,”青兰也被激起了怒意,瞪着他,“我
真是看不起你,你身为男子,稍微遭受挫折就心志全垮,连我都不如,我孤身一人至今,都没想过伤害别人,你却杀父杀妻,苦读数年落空的难道是科举吗?是你的良心!“
她说完就死死扭过头,等待何承望恼羞成怒之下的狠厉,但出乎青兰意料的是,脸一阵青一阵白复杂的情绪闪过,最后何承望竟然缓缓道:“你说的对。”
“我厌倦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日子,父亲醉心苦读数十载,却碌碌无为,家中琐事全然不管不顾,母亲为了我一直忍让,咬牙操持大小事务,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我身上,希望我能够读出头来成为让她面上有光的儿子,我真的累了,也受够了这种的日子。”
“母亲死了,父亲也不为所动,只知道在他的书房里待着。我只不过像父亲提出不想再继续参加科举了,他却勃然大怒,真是可笑。”
何承望的脸上有一些苦涩,对他来说,最大的悲哀不过是被强求做不喜欢的事情,还因为孝悌无法辩驳。
“那你也不该……那是你的妻子和父亲。”
“那又如何?父不父自然子不子。”
何承望漠然。
青兰无言以对,何承望忽然笑了笑:“卞姑娘,你聪明伶俐、巧言善辩,难怪蔺恪会喜欢你。”
“你什么意思?”
“那蔺恪端得自命不凡,说是要查案,却拿了人为他所用,半点没将一条人命看在眼里。竟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来看看究竟是他天性冷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只是看不起平民百姓罢了。”
青兰脸色大变:“你疯了?我不过是陈家小小一孤女,我是死是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不会在乎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