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预言者 The Prophet - 血毒Poisonous - sheena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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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预言者 The Prophet

你们贪恋丶还是得不着。你们杀害嫉妒丶又斗殴争战丶也不能得。你们得不着丶是因为你们不求。──雅各书James4:2

红色橡木桌上放着一个空着的彩色的锡盒,旁边随意丢着一根驯马用的绳鞭。鞭子上的流苏顺着木头的花纹滑下桌面,流苏末尾碰到了一个小小的青铜把手。青铜把手上有一只左手,手指纤长,食指和拇指之间夹带着薄薄的茧子,手的主人大抵是经常骑马射箭。那只手拉开了抽屉,翻弄着当中那些散乱着的丶盖着一层薄灰的脂粉盒和首饰。在这些女士用品当中还随意夹杂着几张旧相片和几个破旧的火柴盒,那只手在这片混乱当中找到了一顶黑色的面纱,手指敏捷地抓住了面纱,抖了抖上面的尘灰。西芙把这个长久未用的饰品别在了头上。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棱角分明的颧骨上披着凌乱的黑色长发,略微因为疏於打理而卷曲在一起,镜子中的人用蓝色的眸子回望自己,像是一场永不休止的质询。

这个春天似乎来得太迟,她穿着紧身的黑色猎装,肩膀上用铜质环扣固定着两块灰色的毛皮,她知道她这身男性化的装扮不免要引来镇上人的闲话,但是现在他们恐怕都在讨论女巫事件和审判的事情,无暇顾忌她的穿着。她扬起脸,额头上罩着的那层黑纱透露出一些恶兆来。

她在富克斯堡购置的这套老宅终於收拾得当。她刚买下这个地方的时候,索尔笑她念旧。西芙想自己也许确实是个念旧的人,她侧过头,那两扇狭长的窗正对着围猎场,猎场四周环绕着几棵正在萌芽的榆树,黄绿色逐渐覆盖枝头。三四个箭靶光秃秃地矗立在空荡荡的猎场中,其中有一个上面还留着一支箭。

她的思绪回到了半年多前,那时候索尔新婚,她邀请他和沃斯塔等人一起来围猎,他们各自骑着马匹,小心翼翼在雪地上行走。那是十一月里的一天,初雪刚刚盖住了静谧的猎场,空气里面有些脆生生的钝冷。西芙骑着她那匹枣红色的马,索尔骑着他奥丁森家最有名的那匹黑马,沃斯塔骑着一匹灰色的老马。

「我们比试比试,」她记得自己大笑着对索尔和沃斯塔说,「你们最近都忙於生意,估计好久没有骑射了,不如我们每人射十箭,谁能中最多次靶。」

索尔和沃斯塔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身材高大略显肥胖的沃斯塔粗声粗气地说,「西芙,这样下去你真是永远嫁不出去了…」

这句话引来了索尔的一阵嗤笑,「我看西芙还看不上沙林镇上的人呢。」

「你怎麽可能知道这些?」西芙望着新婚燕尔的索尔,眯着眼睛说,他看起来不错,神色如常,但是谈笑举止中却似乎有千差万别,「我的嫁娶问题并不是你们要担心的,来吧,索尔,你先上。」

索尔从背後拔出弓箭来,奥丁森家确实太过富贵,铁质的箭杆上都雕刻着族徽。他一边发出哼声一边纵马慢跑起来,新打的马蹄在雪上显得格外轻盈,他张开手臂将檀木质的弓拉满,抽出了几只箭来,他的动作流畅敏捷,看不出来半点生疏,黑马跑得平稳,他深红色的猎装在雪地里面看起来格外醒目。风不太大,箭飞离弓时候发出了脆响。跑完一圈以後,西芙的侍从前去检查相隔一百码外的靶子,「八支!」

「啧,我果然退步了。」索尔笑呵呵地说,他随意把弓搭在胸口,用手掌拍了拍西芙的肩甲,「看来我们还得多来这里练习,你要买下这里的府邸后,我和沃斯塔一定会时而光顾的。」

「你不多陪陪你夫人吗?」沃斯塔大笑着第二个跑上猎场,不出意外地吃了西芙两个冷眼,他的马跑得不快,於是他花了更久的时间射完十箭,侍从们从远处喊,「七支!」过了几秒钟,又喊「有一箭射在旁边的靶上了!」

西芙和索尔都笑得前仰後合,沃斯塔踢了马腹一下说,「这可怪不得我,得怪我喝下去的一桶子啤酒。」说罢,他还不以为然地打了一个饱嗝。

西芙皱皱眉踢了她的马一下,她的马跑得轻盈,熟练地跳过了几个凹凸不平的草垛,她侧过头,用左手稳住弓,手指拉开弦,簌簌射出了三箭,回手又从背後的箭筒中取了箭射完了十支,她跑回来的时候特意让马原地上下跳跃了几下,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远处喊「八支」,西芙不满地皱起眉毛看着对她笑得一脸好脾气的索尔,「我们可不是平手,我射得比你快多了。」

「确实快多了,」索尔忍着微笑说,「我们好久没比试射箭了,要是真输给一位小姐,恐怕我奥丁森的名誉就要扫地了。」

「你忘了教我们射箭的可是同一位老师吗。」西芙慢悠悠地说,她脱下皮手套抓住弓箭往弦上呵气,「他可是一向觉得我天资比你高不少呢。」

「我记得,你我,还有洛基,小时候一直来这里射箭,没想到老布朗家居然没有留下半个子嗣,好好的宅子就那麽废了。」

「所以才落在了我手上啊,」西芙骄傲地说,「我已经请人打理了,估计不出几个月就能搬来当做别墅,你记得我们小时候还曾经一起去内湖划船游泳吗?」

索尔望向林区的方向,那片光秃秃的林子後面就是内湖,夏天的时候风景不错,可以看到远方层峦交叠,「对,我记得洛基总是不肯下水,抱着本书蹲在树荫里面…」

「说到这位魔鬼(Speakingofthedevil),」沃斯塔接上话茬,从宅邸侧面骑马过来的不是洛基又是谁,他披着黑色的披风,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这不是洛基吗?」

西芙捏着弓的手紧了紧,她勒住了缰绳,定定地望着骑马而来的洛基,照例说,洛基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对於这个男人,她总是心存戒备。「奥丁森神父,您大驾光临,真是令鄙宅蓬荜生辉啊。」

听出她语气里面的讽刺之情,索尔皱了皱眉,「洛基,什麽事?」

「打搅你们真是抱歉,」洛基顺从地说,似乎完全对西芙的话中的漠不关心,「索尔,简问您是否周末还去波士顿,如果可以给她捎带两卷新的花边就再好不过了。」

「就为这事还要劳您大驾?」西芙眯着眼睛望着洛基。

「当然不是,奥丁森太太也想知道奥丁森先生晚上想吃些什麽,厨房最近买了些上好的烟熏三文鱼…西芙小姐想必知道夫妻之间想念总是需要传达的,我只是顺便扮演一下爱神而已。」洛基侧过头弯起嘴角对着西芙笑了笑,他唐突又妥帖的回答令西芙有些愕然,她瞪大蓝眼睛盯着洛基那个看起颇为真诚的笑容。

呵,洛基想必是知道她曾对索尔怀有的那些心思,这会出语讽刺她,好让她自讨没趣丶狼艰狈蹶。

「三文鱼听起来再好不过了。」似乎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索尔飞快地说,「谢谢你专程来问我。」

「洛基,」沃斯塔一边从皮酒囊里面喝着酒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刚才我们还说起你们三个人可是一个老师教的射箭,你也好久没有练习了,要不要试一试?」

「我?我好多年没碰弓箭,在西芙小姐面前得要无地自容了…」洛基按住缰绳看着索尔。

索尔对他微微颔首,「你试试吧。」

西芙解下背着的箭筒打算递给洛基,却被洛基的摇头所制止,「我用索尔的弓箭就行了。」她忍不住在内心笑了一声,索尔的弦要比她的粗上不少,更不用说那铁箭嘴分量不轻,洛基还真是自以为是丶目中无人。

「我太久没有射箭,已经荒废生疏了,就射一箭吧,是哪个靶子?」

沃斯塔指了指,「最左边那个是索尔的,中间是我的,右边那个是西芙的。」

洛基点点头,用小腿轻轻夹了马腹,白马在白雪上跑了起来,马蹄飞溅起了洁白的雪星子随着洛基黑色的披风扬起,他确实只取了一只箭,跑过草垛的时候,他向右侧身,将弓拉好,随着弦发出的弹响,箭径直向靶子的方向飞去。

隔着一百几码,他们都看不太真切,洛基大声问,「射中靶子了吗?」

远处的仆从回,「中了!」

洛基看起来对沾沾自喜,骑马跑了回来,亲昵地对索尔笑着,「你看,我到底没有给奥丁森家丢脸。」

那天索尔一行人走後,西芙在围猎场骑马散步,突然想起她应当去把靶子上的箭收回来。走过第一个靶子,她看见上面齐整落着八只尖嘴,铁质的奥丁森勋章闪闪发亮,在靶子的下方,沃斯塔的箭突兀地插着,西芙笑了笑,拔出了那几支铁箭放进背着的皮袋。第二个靶子上歪歪扭扭插着七支箭,都没入了靶中,看起来沃斯塔虽然远算不上百发百中丶却跟索尔势均力敌,连她也不得不轻声赞叹。走到她自己的靶前时,西芙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

她的八支漂亮的朱红色尾羽箭零星插在靶上,尾羽在风中微微颤动。而最靠近靶心的那支箭,那支箭──却刻着奥丁森家徽。

西芙对洛基的忌讳可谓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过去奥丁森老爷和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她就经常出入奥丁森庄园。太太没有女儿,特别疼她,经常给她买些漂亮的蝴蝶结和小项链,虽然西芙的兴趣一向都是在马驹和狩猎上,她的父母倒也开明,就得她一个女儿,把她当成男孩一样抚养。沙林镇上有头有脸人家里面就他们三个年龄相当,索尔小时候不好学,洛基又过於好学,於是他们三个还一同跟一个拉丁语老师学习。

在奥丁森宅邸的那间阅览室里面,西芙和索尔一起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说些闲话,或者把墨水泼在功课上,以抵赖好不用被老师检查作业。洛基那时候才八九岁,看起来病怏怏又有些貌不惊人,因为瘦而显得有些头重脚轻,他总是穿着紧巴巴的白色衬衫抱着几本厚重的课本坐在阅览室的角落,居高临下丶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和索尔打闹。

索尔是个过於慈悲的人,他总是对於洛基有些执着,尽管洛基好像从没有表现出对他们那些把戏很感兴趣的样子,索尔还是会是不是跑去角落逗他。「洛基,别看这些书了,跟我和西芙去猎场玩。」「我们去骑马!」「我们去厨房偷点心?」「我和西芙要去镇上看马戏,你要不要一起…?」

那个又病又丑的洛基总是把他硕大无比的头左右晃成拨浪鼓,「我不去,作业还没做完呢。」

说实在的,西芙真有些讨厌他,她听过自己父母在餐桌上聊天,说奥丁森家就那麽一个独子,所以才收养回来这麽一个洛基,她记得她母亲说洛基是奥丁森老爷去旧大陆做生意的时候在伦敦的街上捡来的,一个弃婴,丢在纸板盒里面,留在散发着死鱼味儿的马路旁边等死,却还哭得很带劲,好像认为自己命不该绝。奥丁森老爷心软,抱起婴孩一看,看见一对漂亮的绿色眼睛,对着他笑,又抓他的手指。他就把他带回来了,奥丁森太太喜欢孩子,却一直没怀上第二胎,得到这麽一个男孩子特别高兴。夫妇两人对他也一向视如己出。西芙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洛基整个人总有些矫枉过正。书必然要背得滚瓜烂熟丶祈祷词也说得清晰流利,不到十岁的一个男孩子,满脸堆着大人一样的表情,说话恭敬丶举止文雅,倒硬是让奥丁森府上的人不得不喊他声少爷。

西芙知道他的身世是奥丁森家族的忌讳,也试过同情这个成天阴阳怪气的男孩。可是她每次稍微向洛基示好,引来的却总是他猜疑戒备的目光,那两只硕大无朋的眼睛按在他瘦骨嶙峋的脑壳上,像是两盏鬼火看得她不寒而栗。

一次西芙和索尔一起在花园玩捉迷藏,索尔又怀着他那颗过剩的善心去邀请他避世的弟弟。

「别叫他了,洛基每次也都不玩,叫他干什麽呢…」西芙跟索尔说。

「我爸爸说他太苍白了,得多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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