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还将与
C禁庭御书房内。
天子负手踱步,叹道:“那事情一出,朕脸面都快丢光了。”
他下首候着一人,气质儒雅,正是东平王。听得他叹气,东平王掀袍跪下,请罪道:“是臣鲁莽,臣甘愿领罚。”
天子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上前单手将他扶起,只道:“你我兄弟情深,朕怎么会罚你?”说罢,再深深叹一口气,“说来也怪不得你,谁会知道那黎未竟然如此胆大,竟敢女扮男装十数年?也怪朕的三皇子,受了人挑唆,平白去刁难黎未。要没有那一出,朕如今怎会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
东平王默然不语。
天子又道:“你知道外头那些人怎么说朕的?说朕糊涂!还说朕是被她当初在城门下的那一番说辞给吓破胆了!”
东平王闻言,抬眸去看,天子倒没有他言语中那样气愤,反而更多是无奈的神情。他想起她在城门下不讳言,直说天子不贤明,配不上她,就不禁笑起来,“她那样厉害的嘴,谁不怕?”清谈会上,她可是舌战四方,不曾落败的人。
天子也跟着他笑起来:“朕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旁人笑就笑去,就算朕能封住他们的嘴,也就一时而已。百年之后,谁还管得了谁?”
东平王道:“陛下豁达。”
天子笑道:“也算个风韵事迹吧。今世之中,她可谓为奇女子,朕就当托她的福,费史笔多记载朕几句了。”
东平王笑赞:“皇兄真是不减风雅。”
天子笑着摇头,踱步到龙椅上一坐,揉揉眉心,烦恼道:“谈什么风雅?你是不知道,朕最近快被常宁那个丫头烦得都想出宫去避一避了。”
禁庭中事,从来瞒不住,更何况常宁公主闹得那样凶。东平王因劝道:“小孩子胡闹罢了,时日一长,自然消停。”
天子道:“她这几年一直捱着性子不嫁人,闲话都传到了人家耳朵根底下了。朕原想着,既然她非要嫁那样一个人,大不了再等等。等那个不知真假的誓约一失效,朕就算腆着脸,也要如她所愿。可如今这样一来,倒不能作这打算了。朕寻思着,她听着消息总该死心了吧?收了心,也该嫁人了,以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这一段事情也就真过去了。可谁知道她竟然想着独身一人去邾国,说什么都要与那个人见上一面,还说什么都是苏家人的阴谋,要害她的心上人。这一段小儿女言语,真是可笑。”
天子又道:“黎未这个人,原本没什么可挑剔的,朕本来还暗自含恨,怎么偏就他邾国出了这样一个人才来?如今看来,人果然不能十全十美,她坏就坏在不是真男人。”说着,忽然明悟,若有所思的看着东平王,重复道:“坏就坏在她是个女人――她是个女人,皇弟,你怎么看?”
东平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但却作不明,只道:“臣弟没有看法。”
天子犹不死心,问道:“你替她解围那回,虽是在为朕挽回脸面,但那时候你可是当着众多兵卫的面,承认与她同榻而眠过的。当真,你不知道她身份吗?”
东平王苦笑道:“陛下这是怀疑臣弟吗?臣若知道她身份,怎会失礼到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也是。
他君子磊落,是断然不可能在知道黎未身份之后,说出这段话的。
可旁人才不会管真假,他话已经出了,别人一联想,她的清誉算是捆在他身上了。
东平王倒是不动声色,稳坐泰山,一点流言蜚语都扰不了他。因为他知道她不在意,既然如此,他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天子从旁提醒道:“只是旁人不会如朕这样信你。你这话天下人都知道,她一出事,总会牵扯到你身上来。你就没半分想法吗?若是有,也不是不行,朕会思量的。”
东平王摇头,自笑道:“就让天下人都将臣当作一个糊涂人好了。”而对于天子剩下的话,却是一点不回答。
天子见半天撬不开他的嘴,只好放弃,让他退下。临了,还是明示一句:“你年纪已不小,身边该添个人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