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简关垣其实早就定了今天六点的飞机,收到她发过来的信息时,他正在沐晴的建议下给她挑选礼物。自从简关垣谈恋爱,沐晴作为团队里唯一的女性,沐晴没少给简关垣“上课”,连徐绍霆这个直男都喜欢在一旁取经。
飞机延误了半个多小时,是晚上十点才落地的,他直接和团友们一起回了学校,并没有通知宫芽,没想到精心的计划扑了个空,问了同她一个宿舍的大花,这才得知宫芽从今天上完课就有事离校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简学长,你不是过几天才回来嘛,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花看简关垣手上拎着礼盒,知道男生们的那些小心思,说道: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几点钟回来,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那么大的惊喜,她得开心死呢。”
而此时此刻的宫芽,正在余孟川位于本市某处的私人住宅里,余孟川往家里的大书柜里翻出了一大本家族相册,几乎每年都有合照和庆生,直到老爷子逝世,家族大合照才没有继续下去,从那些照片上,不难看出每一年那个小女孩的成长轨迹:
“这是我姑妈,我爸爸的亲妹妹,是余家那一辈唯一的一个嫡系孙女。我姑妈一直和我说她有个女儿,只是被孩子的生父抢去了,但是我们一直都不太相信一个疯子的话,直到那天看到你胸口上挂的姓氏,她年轻时和一个姓宫的先生有过一段感情,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是她的女儿……”
这是一段说起来就令人惋惜的历史,二十岁刚刚的出头的余宴秋那时候还是戏剧学院的一名学生,作为家里最疼爱的小孙女,余宴秋备受宠爱,根本没吃过什么苦头,这唯一一次恋爱却尝尽了苦头,他们不知道她和那位宫先生发生了什么,一走了之之后,三年了无音讯,等到知道她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折磨成了个疯子,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只有偶尔清醒的时候,余孟川还能听到她念叨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以及怎么被人陷害的事情:
“听说当年那家人骗她生下孩子,他们却执意把你带走,她跟着跑了很远,最后也没能见到你一面。”
“那时候你应该才出生没有多久,大概都记不得了,可是她一直都记得你。”
“奶奶是P血型,家族里同辈的孩子们大半继承了这个血型,宫芽,虽然现在我还不太确定你和我的关系,但应该和姑妈说的那家人,至少是认识的,毕竟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一个人平平淡淡的活到二十多岁,突然间听说自己的亲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对于宫芽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一时间竟然难以相信自己这么多年都活在陷害亲妈的仇人家,她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历史悠久的旧照片,有些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也许宫岩这些年突然对自己好了,根本就不是为了早些年对她为宁常乐做的一切弥补,是因为他自己本就心怀愧疚:
“她还活着,如果你愿意,我安排时间带你回去看一看,她就在这个城市。”
宫芽还没有从自己找到亲妈的事实里回过神来,突然响起来的电话铃声却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看到来电显示,自己先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抬手抹眼泪,一边接起来,还没开口,那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和她说:
“宫芽,我回来了?”
简关垣知道她在这边无亲无故,她离开学校的事情忙到连他都来不及通知一声,可想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说完这话,简关垣才隐约觉得她那边的情况不太妙,问她:
“你在哪儿?”
宫芽的嗓音带着哭腔,一时间竟然说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还是余孟川抬手接过去,说了一句:
“宫芽在我这里,我一会儿会把她送回去……”
余孟川的话并未说完,就听得那边简关垣开口说了一句:
“把地址给我,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来接!”
余孟川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出来,只得挂了电话,把自己的地理位置发给简关垣,无奈的摊了摊手:
看来想和这未来表姐夫和睦相处,有点难。
――
关于宫芽小时候的记忆,全是家庭的冷漠和为了帮助宁常乐而不断拿自己的血去作交换的父亲,仅有的几年快乐时光,是在明白自己为了宁常乐而活之前,她认为那是助人为乐,是善良。
直到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折磨耗尽,她终于明白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他们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就已经对自己的母亲下了狠手,费劲了心思抢到的孩子,不过只是为了宣言自己是个强者罢了。
余孟川知道她一时之间或许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送她下楼之前,安慰了一番:
“也许你现在的家庭对你不薄,毕竟费尽心思抢去的孩子,谁愿意拱手让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了姑妈一桩心愿,她一直在念叨你。”
听到余孟川说的后话,扶着楼梯缓慢下去的宫芽勾起唇角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和余孟川说。
什么叫“好”?
吃饱穿暖,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家庭温暖,那不叫“好”,说是折磨更合适一些。
简关垣在楼下等了很久,看到余孟川扶着她从楼下下来,几步走过去,不等余孟川开口,一抬手便扫掉了他搭在宫芽肩膀上的手,冷着脸提醒了一句:
“不知道余先生明不明白先来后到的道理?”
余孟川抬起手摸了摸被简关垣扫疼的手背,原来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吃醋的模样,可比电视剧里的夸张多了,他把宫芽轻轻往他那边一推,临上楼之前故意激怒他:
“我超级喜欢我们家宫芽。”
在电话里听到余孟川的声音时,简关垣心里早就埋了一团火,对于这位三番两次厚脸皮介入宫芽和自己感情的局外人,简关垣早就忍不住想和他来场对决,这小子简直太嚣张了,他正欲发火,偏过头看宫芽才注意到她毫无生气的脸,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只留一句空荡荡的壳子在这里,他把对余孟川的敌意统统收起来,拉着她上了车,直到车子发动起来,她才听到宫芽用极尽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
“简关垣,我可能……找到我的亲妈了。”
简关垣一愣,终于明白余孟川转身上楼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来他又听到宫芽问他:
“你说,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释怀,可以原谅?”
简关垣说,他对自己的父亲已经释怀,年轻时候的叛逆早已成为一段过去式的故事,哪怕是以后再谈论起来,也会有微微一笑的释然。
可是命运在宫芽这里却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尝试着去理解去释然的那些人和事,却在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时来了一个急转弯。
那些从小到大都如影随形的伤痛,她大概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了吧。
学校的宿舍早已过了门禁,简关垣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时值夏季,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简关垣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开窗,屋子里还有阳光笼罩过的闷热,他将她带到沙发上,开了阳台的门,蹲在她面前同她说:
“宫芽,无论你做出什么抉择,我都选择站在你这边。”
宫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双手交握着坐在沙发上,他知道她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努力了那么久想要去释怀的心情,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她几乎要崩溃了,握着自己的手指头捏了又捏:
“简关垣,我好恨我他,恨他为什么要让我和我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