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
今儿是归宁的日子
清晓一夜都没睡好,以致早上醒来,。多了两个黑眼圈。她可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于是不停地用粉去遮盖。结果素净的小脸越发的白,反而显得气色不好了。
她握着琉璃粉盒,肩膀一落,叹了一声。
“已经很美了。”
头顶上,江岘淡笑而道。清晓与铜镜中的他对视,微微一笑,可还是提不起精神来。他站了须臾,越过她拾起了梳妆台上的青黛,思量起来。
清晓抬头看着他。“你要给我画眉吗?”
“嗯?”江岘也低头看着她,问道“这是画眉的?”
清晓噗地笑出来了。算了,他那那笔握剑的手,怎么可能会画眉,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能知道才怪。
她笑着去接他手里的青黛,他却躲开了。左手托住了她的下巴,挑唇道:“那不若试试吧。”说着便点上了她的秀眉。
这哪里是画,分明是毁么。清晓才不要。可望着他峻峭的脸,竟不想躲了。他神情认真,一双眸深而清澈,满含柔情,像夏风吹动湖面,把光打得细碎,熠熠生辉,清晓彻底撞了进去。
“好了。”江岘轻笑,见小妻子发怔,手指在她下颌抚过。
清晓回神,脸红了,赶紧掩饰地去照镜子。这一看可是惊讶:好个江岘,还装得有模有样,以为他真的不会画,瞧这手艺可不是一日两日练得出的。她举眸,新画的两条小黛眉拧在一起,水润润得大眼睛里满是狐疑地瞪着他。
“说吧。如何会的,有给哪个画过。”
江岘低头看着她道:“只给你画过。”
“撒谎,我何时让你画过……”
清晓撅着嘴巴又看了看镜子。他笑了,右手放下青黛,顺势抚过她的脸颊,让她和自己对视。再次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柔柔地扫着她的眉,道:“我在心里都不知画了多少次了,闭着眼睛也知道它们的样子。”
思念她的时候,他便会在心里描绘,心里装不下眷恋便会落在纸上。这双眉,他画了太多次了,一颦一笑,他都画过。
那阵夏风又吹来了,从清晓眉眼吹到鼻子,越过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她嘟起的朱唇上……他捏着她的下巴轻啄了上去,柔软的触碰,生起了一丝电流,直击心底。心里泛着酥麻,她脸又红了。
江岘是真没想到,原来他的小妻子这么容易害羞,还道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若真的什么都不怕便好了
阮家。
“别叫我岳母!”
言氏端坐,看着奉茶的江岘冰冷道。
“母亲”清晓刚唤出声,便被言氏一记怒光扫得噤了声。
江岘低头看了眼妻子,柔和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可清晓舍不得。从进门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言氏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茶都换了三杯了,她还是不肯接。
清晓看了眼父亲。阮伯麟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初见二人,唯是轻叹了声,算是把这门亲事认下了。然眼下他一直目光低垂,两根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摩挲,凝眉沉思着什么。
求助无果,清晓只得悄悄地扯住了江岘的袖角。
“汪颢衍,江景行,呵,你好深的心思啊。我们一家竟被你耍得团团转,从清河骗到京城,你还有一句真话吗?我只觉得你可怕,如何信得过你!”言氏冷道。
江岘恭谨施礼,应声。“为迎娶清晓,实在情非得已。一切皆是小婿之错,小婿领罪,但请岳母勿要动气。气大伤身,那我的罪过便更大了。小婿在此保证,日后定无一句虚言。”说着,看了一眼正拉着自己的小妻子,轻声道:“对你亦如此。”
清晓心里一股暖流漫过,溢上了眼角眉梢,望着他的眸中除了幸福再无其它。
瞧女儿如此,言氏心都软了。她如何不了解女儿,清晓根本放不下他,从清河到京城,她从没见她笑得如此满足过。这种满足感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能给她。
可是她是她的母亲啊。哪个母亲不愿女儿幸福,可哪个母亲又愿见女儿吃苦。
换个角度想,江岘为娶女儿煞费心机,看得出他对女儿情义之真。只是他的身份,记忆身周的环境,怕给不了女儿一个平静安逸的生活。
罢了罢了。是甜是苦,亦如饮水,冷暖自知。许对女儿而言,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吧。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她哪管得了那么多……等等……
扫视淡然的二人,言氏目光盯紧了女儿。“阮清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嫁的是他!”言氏激动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来。“感情你们合伙起来骗我,阮清晓,你帮着外人骗你娘亲!”
“清晓并不知情。”江岘解释道。
不知情,谁信。怪不得出嫁前她平静得让人生疑,言氏还为此愧疚了好几日。想想心里还是有些愠气。
言氏心绪难平,清昱却踏实了。原本因为姐姐而对他怀怨,但心底还是喜欢他的。如今姐姐原谅他了,自己也就没了怨他的理由。于是憨憨一笑,唤了声:“姐夫!”
言氏瞪了眼儿子,然就在此刻,下人来报:大老爷和姑奶奶一家来了。
阮伯麟陡然起身,看着下人的眉愈深。担心的事到底还是来了。通州祖家的事他听闻了,虽一切为江岘所为,但到底还是为了清晓。眼下清晓已经嫁给了江岘,而清芷却不得不另嫁他人,还是一个废人。怕二哥心里的气定然小不了。
虽说是离家了,可毕竟是亲人,一脉血缘。他可以不在乎兄长对自己的看法,但孩子们还要认祖归宗,不能活得连个根都没有。
思量间,大哥阮伯棠已带着儿子入门了。随后是妹妹阮佩兰和妹夫周剑平。阮伯麟提悬着一颗心起身相迎,然看着一张张笑容可掬的脸,瞬时有点怔,随即请众人入堂。
瞧这几人状态,有点出乎意料啊。阮伯麟迎入几人后,下意识朝后望了望。
阮伯棠也随着看了一眼,笑道:“二弟没来。”说着,拍了拍阮伯麟的胳膊道:“二弟没来。你也知最近陛下复议想要献王庙号称宗,入太庙,故而要指定礼乐,礼部事务颇忙,他身为礼部侍郎,走不开。”
阮伯麟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眼三弟身后的江岘,笑意更浓,温慈道:“恭贺世子。”他话刚落,阮佩兰也蹭了上来,笑逐颜开地也道起贺来。
这还真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啊。清晓看着大伯和姑母,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态度转变得可够快的,经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来如常恭贺。
不过想来也是,于他们而言,不管是清芷嫁还是清晓嫁,都是一样的,只要和阮府联姻的是靖安侯府便好。
“清晓成亲,三弟竟也没通知家人,我们作为至亲,竟都没来……”大伯叹息,笑嗔了三弟一句。
“可不是吗。”姑母也怨了一声。“这么的重要的事,害我们错过,可委屈清晓了。”这近乎套的,清晓头皮有点麻,连一旁的姑父周剑平似也听得尴尬,低头讪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