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落日(七)
千山落日(七)
送走齐秋白这个醉鬼后,天已暗透,寒风灌进衣袖,冷得人牙关打颤。
江潇潇与贺菡真告别,从家中出来后,一辆宽敞气派的马车恰好停在街角点灯处。
冷风密匝匝吹拂而过,任凭鼻尖早已冻得通红,她依旧满心欢喜朝光亮处跑去。
车上的男子掀开车帘,一双飞扬恣意的眉眼俊秀至极,车内泄出的暖黄光影将周围引亮了几分。
江潇潇提着裙裾上了马车,还未踏入便感到一股重力揽上腰身,一阵侵略性极强的青松气息将她身上带来的的烟尘雨露紧紧包围。
她稳稳倒在温热的臂弯中,极力推开那人,低呼出声,“轻浮!外面还有人。”
谢临意锐眸闪动,望着她赧然之样,笑道:“我家下人嘴严得很,你怕什么?”
说着便要往上再贴近几分,江潇潇无奈,只好让他亲了几下。
马车内温暖明亮,一路舒适平稳。
谢临意话语低柔,像个寻求安慰的孩童:“我是想你了,你近来在忙什么,晾了我好几日了。”
江潇潇笑着推过他挨过来的身躯,故意扬声:“我在干大事,没空理你,但是需要你帮忙。”
“那你今日找我不是因为想我,而是想找我帮忙?”
“嗯。”她观察着他的反应,利落点头。
谢临意见她还笑眼盈盈,即刻揉了揉她红润的面颊又亲了上去。
江潇潇紧抵在车壁,眼前蓦然一暗,只觉熟悉的气息倾覆而上。因她那句话,他似乎要比往常更加倍攫取。
她如溺在湖水中,上下翻腾,沉浮颠簸。
察觉到谢临意是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的,于是立马改口:“其实……我也想你。”
“说的有点晚了。”
他不予理会,将这个吻深入到底。
直到她潮红的面色要盖过寒风拂过时染上的粉绯,美眸睁圆正夹杂着微怒与嗔怪凝望着他时,他才不舍地松开手。
哄着她:“忙什么大事呢,需要我帮什么忙?”
江潇潇呼吸渐平,将凌乱发丝别至耳后,“我们买了一间茶楼,可楼里坍塌了一小角。你鼎鼎大名,帮我们找些匠人来不足挂齿罢?”
谢临意眯眼搂过她:“哪间茶楼?”
“城东茗玉轩。”
他兀自回忆着这座茶楼,“这间茶楼不大,你若想买酒楼茶馆,我将全燕京最大的几间买下送与你可好?”
“不好。”江潇潇起身看他,微嗔道,“这算什么,那旁人只知东家是你谢临意,我只是替你干活的伙计,哪里记得我的名字,你倒是有面子,威风极了。”
谢临意啼笑皆非,再次调笑道:“我以你的名义买不就成了,让他们日后只能提你的名字,不准提我一个字。”
“你有几只手能去捂旁人的嘴啊?”江潇潇不欲与他扯这些不着调的,直勾勾看着他,眉眼灵动,“我不与你扯废话,你帮是不帮?”
谢临意今日见到她,心中快意万分,起了兴致就想作怪看她旁的模样。
他拉长音调,故作迟疑:“容我想想。”
“那我走了,你想好了我再跟你走。”江潇潇知道他在装腔,也不惯着他,转身便佯装要下车。
谢临意慌忙拉回她,按着她坐下,眸中爱惜深沉:“好好好,我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捧来给你。你可怜可怜我嘛,我母亲知道我来接你,你若不肯跟我回家,我今晚只怕也进不了家门。”
“谁让你油嘴滑舌,正经事一句不说。”
谢临意想起正事,忽问:“你看燕京这座浮熙桥大不大?”
江潇潇疑惑一阵,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只能如实叹道:“大呀,从头走到尾比逛上一条街还长。”
“这是八十年前,成帝下旨修建的。初衷是为了让城中百姓登桥观景,一览当年大晏盛世。听闻此桥当年拟图时建构繁杂,因此到今日也可堪称天工奇景。”
江潇潇似乎领略了一丝他话中之意,作笑打量他:“那又如何?皇家建筑,那自然是工部负责建造,你与我讲这些,莫不是还想去工部找人?”
“那自是不成,这都八十年了,当年主持修建的那批人连重孙都比我还要大上十几岁。”他话音一转,“不过当年的浮熙桥也不全是工部全权修建。成帝仁厚,广纳民间贤才,有许多民间布衣工匠也曾参与修建,其中有几人便是京城人士。”
江潇潇粲然展颜:“当真?”
“何时骗过你?”谢临意低头看了她一眼,揽紧怀中之人,“那几位老师傅虽然不在了,在燕京却是徒弟遍地,皆是手艺精湛之辈。便是些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家中欲修建水榭花苑,也多有重金请他们入府策划修缮。我明日抽空去请他们上门,你可还满意?”
江潇潇明眸荡然,显然被喜色占据。这些人师承当年为皇家建楼的工匠,也定非寻常之辈,得他们修缮清整,自是比交由普通工匠放心。
“满意,很满意。”
“那你欲如何谢我?”谢临意清澈响亮的话语洒在她耳廓。
见人趁机得寸进尺,江潇潇挣开他的手,幽幽瞪了他一眼,“你方才那样孟浪,若是还不算谢礼,那你便离我远些。”
谢临意伸手捞个了个空,被一阵凉风钻了个满怀,手臂僵在空中,不满地打趣她:“小没良心的,求得我帮忙了便一把推开我。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江潇潇倏然想起那日在草场被他吓得不轻,怒气再一次涌上心头,这下任凭他如何说也再不愿松口:“不去,你上回捉弄我,我还未曾跟你算账呢。”
谢临意忆起她那次吓得眼都不敢睁,直往他怀中靠的样子,嘴角又浮起一抹笑意:“放心,这次不骑马,是去好玩的地方。”
江潇t潇犹豫道:“去哪?”
“去同州,带你去各处玩玩。”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