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容周历是个五大三粗、有着一脸络腮胡的七尺大汉,他气势汹汹地拄着拐杀进上林苑旁一座雅致别院,手里提着把弯刀,闹得院子无人敢拦。有那么一二想要拦他的,在他亮出刀刃那刻,就做了锁头乌龟。
华裳给容周历开门的时候自我安慰了三点:
一,公子和容将军关系素来好,公子进容府也没有通报的习惯。
二,公子现下屋中也没什么外人,唔……内人也没有……
三,这要拦,咳咳,也只有王禀老大人重生才能打得过容周历这号人吧……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为容周历打开了屋门,请他入内。
容周历瞥见了华裳染过何首乌的白发,染发之后两鬓还是微微露出端倪,容周历是王家门里出去的家丁,他熟识华裳,略惊讶问:“华大夫怎么老了许多?”
华裳捋着胡须哀叹:“公子让人操心啊!”
王棠之恶名在外,容周历很是同意,按着刀把气呼呼说:“你说得对,小兔崽子就让人操心!”
他用拐棍粗鲁地推到王棠之内室的屏风,哐啷当一声惊得屋内外鸦雀无声,华裳一边琢磨着自家公子又干啥大逆不道的事惹得容大将军这么发飙,一边沉着冷静地关上了外门。
“都干自己的去,别探头探脑地管不住自己的鱼眼睛。”
屋里,屏风躺倒,但屏风的主人却没有发作,容周历等的王棠之暴跳如雷没等到,只等到一个死气沉沉的浴桶。
浴桶倒是名贵的鸡翅木,底下还隔着铜板有碳火保温,水面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但不见主人的头。
“人呢?”容周历嘀咕了一句,伸头一瞧,大骂了句,“妈的,兔崽子!”
他手往浴桶里一捞,拽着王棠之的长发把他拎了出来,上手就是两个巴掌“啪啪”作响。
“干啥呢小兔崽子!这桶子能游?”
王棠之顶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脸闷不吭声,容周历只要稍稍松手他就往下滑,三次之后容周历彻底暴躁哐哐哐三巴掌打在了王棠之后脑勺上。
“昨儿上林苑出那么大的事,你跑得无影无踪,你想被弄去充军你早点说!”
王棠之被揍得眼冒金星,一手扶着浴桶一手捂着脑袋回神,容周历拽了见干净中衣扔他脑袋上吼着:“穿上!”
王棠之把中衣扔在了地上,不耐烦地问:“您来什么事?”
“揍你个兔崽子啊!上林苑出那么大事,你怎么躲在这儿洗澡?皇后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王棠之听见皇后两字眼角跳了跳,随即掬了捧水洒在脸上。
“我只管虎豹园,皇后自有她的卫队管。”
“滚你丫的装什么蒜,卫队说你跳河去追了。”
“没追上,回来了。”
容周历收到这个回答安静了片刻,找了个杌子搬到浴桶前,拎起王棠之的头发问:“你追到皇后了?”
王棠之去打容周历的手,容周历极严肃地问:“你真的追到了是不是?”
“我受了寒,你别烦我了。”
等于默认,容周历突然慌了,刚才被救出的皇后看着一切正常,除了着凉伤风,他都瞧出比行猎前心情都愉悦了不少。而这个王棠之,行猎前风平浪静,现在活着被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皇后有毒吗?落个水还兴采阴补阳了?
容周历犹疑了会儿,小心翼翼试探:“皇后把你怎么了?”
王棠之现下听见这两个字脑子就发涨,不,他根本他听不得任何谢思安的事。
“我要告病,你帮我递告假折。”
说罢,他沉入了水底。
…
容周历骂骂咧咧,还是帮王棠之递了告病折子,幸好王氏家底厚,也幸好谢方冲和道武帝都忙着关心谢思安,一时无人关注半死不活躺在别苑里的王棠之。
高潇潇那日行猎结束前就要求启程回南朝,彼时谢思安落水的消息都没传来,道武帝已经“大方”应允,并无挽留。
皇后遇刺的消息传来,高潇潇作为敌国大将是第一嫌疑人,可无奈他后方有南朝大军垫底,连谢方冲都有所顾忌。
谢方冲琢磨了会儿才在谢思安失踪的当晚给了道武帝唯一一个有用的意见:“臣与高潇潇对峙多年,此人生性孤傲,不是小人,他,不会对皇后下手。”
道武帝疑心深重,不像谢方冲一般看待高潇潇为人,依然下令把高潇潇看管在牛首楼不得离开。
高潇潇竟然好脾气地服从了安排,并三番两次派士兵去问消息,表达了巴不得皇后赶紧被找到的焦急。
上林苑会有刺客,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事,众人都如履薄冰等着道武帝发落,可道武帝却是整夜守在东陵湖边,不断催促卫兵去找。
这日逢东陵湖大潮,下水不易,好不容易才在凌晨时分在泄湖口捞出了刺客的尸体,伤口一刀致命,但因为被水泡了太久看不出身亡多久。
皇后被找到的时候,衣物鞋袜皆已烤干,独坐八角亭内竟然还自带高华,让搜到她的卫兵都生出敬畏。
怎么说来着?中山谢氏的女儿,丞相的掌上明珠,就是这么遇事不慌不乱。
皇后说,这女骑想要用匕首杀她,被她反杀了回t去,尸体随涨起的湖水被冲走。
听说尸体先于她被找到,皇后还面露哀伤,用绢帕捂着口鼻怆然说:“刺客固然可恨,可更可恨的是那指使之人,在我朝与高将军行猎盛事中动手,岂不是奔着伤害本以和谈的两朝关系去的,着实该死!”
谢思安把政.治高度上升的很巧妙,谢方冲立即抓到了关键,第二天没为宝贝侄女的重伤寒哭天抢地,而是在道武帝面前痛陈必须严惩祸首给高潇潇一个交代。
风向一转,高潇潇从嫌疑人变成了受害者,这转变连高潇潇自己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