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辉来了
金少辉来了
“爷爷，我觉得咱村就照着这个村的路走，污染重的产业咱不能要。”
前一阵他们隔壁村开了个塑料厂，是生产袋子，厂子直接把污水垃圾排厂外，味道特别刺鼻。小兰原本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次广州之行，让她下定决心，举报这个厂。
举报前她特意和村长通通气，毕竟断人钱财不太好。村长直接说：“这事你别管，我安排人去！”
“你说的那个袜子厂，准备咋整？”
从美味厂开始，村长就明白了，一定要搞村集体，村里有地，提供各种资源，不参与经营，只要分红。眼看着美味厂和养猪场发展起来了，今年新成立了建筑公司和运输队，小兰又打算搞一个制衣厂，村长心里高兴啊。
村里的年轻人能在家门口就业，不用把老婆孩子老人舍家里，自己跑外地打工。村里的妇女也有工作了，家家户户日子好了起来。他们村在乡里数得着，就是县里，那也是有名气的。
村长自己去乡里开会，都能挺起胸膛。
“嗯，已经签了合同，十月一前，咱派人把机器弄回来。那个厂原本就是生产袜子，裤头，咱也继续生产。这段时间我找人去跑一下原材料和销路。”
村长眼睛一亮：“又要招人了？”
村里人总是跑他家去，问厂子啥时候招人。大家伙都知道，美味厂养猪场的员工，工资比县城一般工人的都高，过年过节的还有福利。
大家眼馋的了不得。
年轻人更喜欢去外面闯荡，可外面的世界没有想象中美好，再就是他们挣钱不多，花的却不少，一年下来存不住多少钱。家里老人就总是念叨，在哪里挣钱不是挣啊，自己家门口就有厂。
不止自己村里人，周边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稍微有点亲戚关系都打听，汪家村的厂子啥招人？
村长的大儿子儿媳在县里厂子上班，二儿子是老师，儿媳在家种地，小儿子也就是汪存强，还没对象，在运输队都成领导了，现在可是很对人给介绍。
他除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闺女。嫁到隔壁村，女婿在村里干治安主任，闺女种地。
虽然他是村长，但可以摸着胸脯说，在工作上，除了安排小儿子，闺女儿媳他都没安排。看看人家小兰，自己的亲戚也没安排。汪泉亲爹娘那边的兄弟姐妹可不少，一个也没安排。
村长怕别人说他以权谋私。
媳妇抱怨他死板，女儿儿媳最开始也没觉得啥，可后来也开始想去汪家村厂里上班了。
所以，当他得知小兰要整一个制衣厂，他真的有点心动了，闺女儿媳都会用缝纫机，也识字，才二十多岁，干这个正好。
“肯定招人啊，要会使用缝纫机，识字，优先咱村和周边村子的人。”
小兰想了想，“不只是女工，还要招维修工，搬运工。不过这些不着急，可以先放出消息，等机器来了在招。我打算提前招俩销售人员，跟我去跑跑市场。”
销售人员没找到，小兰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坐在小卖铺里，瘦弱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脸色随着颤抖的声音逐渐变红。
“我，我想找我姐。”
“我爹病了！”
少年垂下了头，大说完这两句话后不在言语。
“少辉？”小兰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就看到清瘦少年在院子里推着小车溜娃。
“你来了，咋不去厂里找我？”
金少辉笑了笑，“姐，我也是刚来，一会就走。”
孩子见到小兰，咧嘴笑，伸出胳膊就开始啊啊啊啊，小兰抱起孩子，心里柔软了几分。
“少辉，你找我有事？”
每年，少辉就过年初三，会和少文少武来小兰家。
当地的习俗就是初一拜年，初二去姥娘家，初三去姐姐家或者姑姑家，初四回娘家。少辉本就不必说话，身体也有点弱，不过听少文少武说，暑假少辉也和他们一起卖冰棍，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很多。
他轻易不来，来的话也都是跟着少文少武，这次突然来，小兰猜肯定是出啥事了。
“姐，爹病了！”
他爹当年把姐送人，虽说不是坏心，可终究这些年姐姐受了很多苦，说来说去也是爹不称职。
小兰没有太多波动，她早就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而且，汪老爹的出现，已经让她觉得人生挺圆满的。对于金老爹，她不会当作陌生人，但也不可能很亲近。“他怎么了？”
“他肚子疼，咳嗽的厉害，甚至有点吐血，我让他去看看，他就是不去。说是老毛病了，再加上收麦子累的，歇会就好。”
少辉和他爹相依为命这些年，其实很怕，他怕金大力出事。“他，今早晕倒了，我叫来二叔三叔，大家说送他去卫生院，他就是不去。”
少辉低下头，“我知道他怕真查出病来，怕花钱。”
小兰觉得她能听少辉说这么多，也是奇迹。真想不明白，金大力到底要做什么！
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把孩子交给汪老爹，去隔壁和葵花姐说了声，就骑来一辆摩托车，“少辉，上车！”
“愣着干嘛？趁着天还不黑，我去去就回。”
大摩托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轻巧快速的驶出村庄，清风扑面而来，爽利而自由，小路蜿蜒向前，车轮轻盈地滑过，路两青黄的麦子已收割完毕，留下整齐的麦茬。
此时的田野宁静，风掠过时，草叶便簌簌作响，和着草间虫鸣，偶尔，路旁野草的气息或晒蔫了的花香，裹挟着泥土的微腥气息，小兰有点烦躁的心，逐渐变得平静。
临走时，汪老爹塞给她一兜子东西，嘱咐她，“这些年他也出钱了，纵然是不对，你该说说，自己别生气。”
汪老爹知道小兰心肠软，可心里对金大力肯定还有怨恨。他就是希望，让小兰明白，有些事没必要生气。
到了金家，小兰进门就看到老院子里扫地的人。高大的身体不复从前，佝偻着身子，扫几下就开始咳嗽。院里的小菜园打理的挺好。
少文少武提到说，以前大爷家里乱糟糟的，和小兰联系后，大爷竟然开始收拾院子收拾屋，家里干净许多。
用金二婶的话就是大爷有了盼头，希望小兰姐去金家的时候，可以进家里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