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翼
期翼
周安芝每天凌晨四点起来上山采药,下午在罗老师家里学音乐。每次上山前,她都会故意多带几瓶水,一些干粮,适时找到机会。两天后。强烈的紫外线照得人口渴难耐,周安芝侧身偷瞄了眼秀娟的位置,旋即坐下来,跟旁边的人搭话:“太太,这天太热了,您可小心着别中暑了,坐下喝口水吧。”老人嘴里说着“是”,跟着周安芝一起坐下,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来随手擦了把脸上的汗。“一上午了,是得喝口水。”没一会儿,吴阿妈和秀娟也坐下了,秀娟从篮子里拿出水和干粮先递给阿妈,吴阿妈把一块饼子掰开,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天气太热,饭勉强吃饱,但水确实不够喝,娘俩喝完一瓶水还是渴得直咽嗓子。周安芝眯起眼,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太太,你还喝不喝,我怕渴,带了好几瓶水上山呢!”老人摆摆手,举起水壶给周安芝瞧。“俺还有好多,你自己留着喝吧!”周安芝:“俺后晌还有事呢,不能一直在山上待着,等会就下山了,我想着不用拎着几瓶水下山。哎——,你们要不要,我倒给你们吧,都是烧好的凉白开。”吴阿妈用手肘怼了怼女孩。秀娟拿着水壶慢吞吞地走到周安芝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怯懦:“阿姐,你这水——”“啊——给,”周安芝伸手示意秀娟把水壶递给自己,“我给你倒吧!”歇了没一会儿,周安芝跟其她太太一样,躺在草地上,手肘放在脑袋下面,她似是无意瞥到,说:“阿婶,你瞧瞧你家孩子的头发噶嘛乱糟糟的。过来,我帮她扎个辫子,待会挖草药也安逸得,得行不?”吴阿妈瞧了一眼自家孩子,头发的确乱糟糟的,上面还粘着几缕草絮。“得行,娟儿,你去呗!”吴秀娟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说:“不用甚,俺自己辫。”说着,就自己擡手拆掉头发。周安芝当即从草地上坐起来,一个劲儿冲吴秀娟招手,嘴里还说着让她放松的话语。“你过来得行,俺从小就喜欢给女孩儿编辫子。俺还会辫五股辫塞,我帮你辫个利利索索的辫子。”她不停笑着招手,潜意识里令人产生一丝紧迫感,好像不…
周安芝每天凌晨四点起来上山采药,下午在罗老师家里学音乐。
每次上山前,她都会故意多带几瓶水,一些干粮,适时找到机会。
两天后。
强烈的紫外线照得人口渴难耐,周安芝侧身偷瞄了眼秀娟的位置,旋即坐下来,跟旁边的人搭话:“太太,这天太热了,您可小心着别中暑了,坐下喝口水吧。”
老人嘴里说着“是”,跟着周安芝一起坐下,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来随手擦了把脸上的汗。
“一上午了,是得喝口水。”
没一会儿,吴阿妈和秀娟也坐下了,秀娟从篮子里拿出水和干粮先递给阿妈,吴阿妈把一块饼子掰开,两个人坐在一起吃。
天气太热,饭勉强吃饱,但水确实不够喝,娘俩喝完一瓶水还是渴得直咽嗓子。
周安芝眯起眼,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太太,你还喝不喝,我怕渴,带了好几瓶水上山呢!”
老人摆摆手,举起水壶给周安芝瞧。
“俺还有好多,你自己留着喝吧!”
周安芝:“俺后晌还有事呢,不能一直在山上待着,等会就下山了,我想着不用拎着几瓶水下山。哎——,你们要不要,我倒给你们吧,都是烧好的凉白开。”
吴阿妈用手肘怼了怼女孩。
秀娟拿着水壶慢吞吞地走到周安芝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怯懦:“阿姐,你这水——”
“啊——给,”周安芝伸手示意秀娟把水壶递给自己,“我给你倒吧!”
歇了没一会儿,周安芝跟其她太太一样,躺在草地上,手肘放在脑袋下面,她似是无意瞥到,说:“阿婶,你瞧瞧你家孩子的头发噶嘛乱糟糟的。过来,我帮她扎个辫子,待会挖草药也安逸得,得行不?”
吴阿妈瞧了一眼自家孩子,头发的确乱糟糟的,上面还粘着几缕草絮。
“得行,娟儿,你去呗!”
吴秀娟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说:“不用甚,俺自己辫。”说着,就自己擡手拆掉头发。
周安芝当即从草地上坐起来,一个劲儿冲吴秀娟招手,嘴里还说着让她放松的话语。
“你过来得行,俺从小就喜欢给女孩儿编辫子。俺还会辫五股辫塞,我帮你辫个利利索索的辫子。”
她不停笑着招手,潜意识里令人产生一丝紧迫感,好像不过去她会一直喊。吴秀娟微微蹙起眉,撑着草地坐到她旁边。
周安芝盘着腿,很自然地拿起女孩乌黑柔韧的头发。她一边拆着手里的头发一边问道:“快高考了不,复习得咋个样嘛?”
“到时候可别紧张塞,”周安芝动作轻柔分好一缕缕头发,“俺觉得你可聪明,一定能考好!”
吴秀娟脸色刷得一下变白,动了动唇,“哎”了一声。
周安芝擡眼打量了眼女孩,继续说道:“上大学可好呢,俺和俺先生就是在他大学里认识的,她们大学漂亮气派的很,而且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俺先生可温柔,对俺很好。
俺没上过大学,当时只去过他大学,里面的人个个有文化有水平。还有些女子当记者,当老师。
风不着,雨不着,每天坐在办公室里。
这一说俺有点羡慕你哩,你要是考上了,以后肯定也很厉害呦!”
吴秀娟回头,周安芝先是瞥了一眼女孩阿妈,见女人没忘她们这边看过来,她才面色如常冲着女孩微笑。
“咋了嘛?”
吴秀娟看了眼周安芝,那一眼极其漫长。
她语气中充满了不相信和惊讶。
“你没上过大学?”
还在微笑的周安芝面容陡然一僵,她其实有个很好的方法去劝说女孩,可那是她最不喜欢的方法,就是把自己讲给别人听。
每个人都很苦,都有自己的苦衷,况且她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夺取同情。
只要面前有一条别的路,她一定靠手段、算计、甚至武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很久以前,她明明可以对着柏远诉说自己的家庭,让柏远怜悯她,更加疼爱她。
她没有,她也不会。
但现在,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你做甚,怎么把头扭过来了,俺还没把你头发扎好,”周安芝的食管剧烈耸动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嗨,是哩,我没上过大学。我阿妈孩子生得多,家里没钱,我就读到了六年级,说什么也不让读了。”
“看着大学里那些女子,俺打心底羡慕,但没机会了嘛。”周安芝帮她编好辫子,笑嘻嘻地说道,“秀娟,编好啦。”
女孩没回答她,眼神没有焦距般怔怔地盯着前方。
周安芝手放在女孩肩膀上,柔声说:“秀娟,你别这么客气嘛,下次要是带的饭不够,你可以找俺嘛。我这个人小时候经常挨饿,长大就养成了做饭容易多做的毛病,一个人也吃不完。”
吴秀娟缓缓转过头,神情仿佛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眼神带着几分呆懵。
看着她青涩稚嫩的脸庞,周安芝嘴角上扬,笑容温暖。然而在春风和煦般的嘴角弧度里,却隐溢一抹古怪。
她面色如常的起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女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