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少梦长
觉少梦长
这是周安芝经历过的最长的一场雨。夏季多雨,通常下个把小时就会出太阳,唯独这次。在周安芝二十六岁这年,她遇到了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大雨。这场大雨反复将她淋湿,她的此生都将是潮湿的。旧坟之畔又添新坟,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与新鲜泥土的味道。新鲜泥土下埋着的是姥姥。周安芝跪倒在坟前,她整张脸全是土,鼻子里,嘴巴里,肮脏的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她脸上,像一颗颗珠子砸在她脸上。她睁开眼,孤零零一个人,广袤的田野上,她的哭声几近悲怆。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哀嚎着。混沌虚弱的身体提醒她该吃饭睡觉了,可她吃不下去,更难以入眠。雨滴落在周安芝单薄的眼睑上,她艰难睁开双眼,喃喃低语道:“姥姥,我的觉越来越少,梦越来越长了。”夜幕渐渐降临,黑暗悄然笼罩大地。周安芝擡头望了望墨色的天空,起身回家。熟悉的门前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周安芝眯起干涩的眼睛,短短十几天,她的视力骤然下降,看任何东西都模糊不清。不过,凭着对方肩头的一缕长发,她还是认出了他是谁。她眼中没有情绪,径直从白怀璟身旁走过。白怀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才多久,她竟然瘦成了这副模样。“安芝——”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周安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怀璟,淡声道:“松手。”白怀璟攥得更紧了,他走到安芝面前,声音里的难过与心疼全然无法掩藏。“安芝,你瘦了。”周安芝笑了,她笑着擡起头。“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有,和我有关系!”白怀璟直视她的眼睛,压抑在心底的秘密几乎要宣之于口,但现在不合适将这些话说出口。他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说道,“我们是朋友,你这个样子我会心疼的。”周安芝眼神上下打量着白怀璟,忽然,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嗯,就当我们是朋友,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现在不是了,从今天起,我们俩就是陌生人。”说完,她擡手挣开白怀璟的手。白怀璟被巨大的难过笼罩,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攥…
这是周安芝经历过的最长的一场雨。夏季多雨,通常下个把小时就会出太阳,唯独这次。
在周安芝二十六岁这年,她遇到了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大雨。
这场大雨反复将她淋湿,她的此生都将是潮湿的。
旧坟之畔又添新坟,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与新鲜泥土的味道。
新鲜泥土下埋着的是姥姥。
周安芝跪倒在坟前,她整张脸全是土,鼻子里,嘴巴里,肮脏的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她脸上,像一颗颗珠子砸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孤零零一个人,广袤的田野上,她的哭声几近悲怆。
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哀嚎着。
混沌虚弱的身体提醒她该吃饭睡觉了,可她吃不下去,更难以入眠。
雨滴落在周安芝单薄的眼睑上,她艰难睁开双眼,喃喃低语道:“姥姥,我的觉越来越少,梦越来越长了。”
夜幕渐渐降临,黑暗悄然笼罩大地。周安芝擡头望了望墨色的天空,起身回家。
熟悉的门前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周安芝眯起干涩的眼睛,短短十几天,她的视力骤然下降,看任何东西都模糊不清。
不过,凭着对方肩头的一缕长发,她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她眼中没有情绪,径直从白怀璟身旁走过。
白怀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才多久,她竟然瘦成了这副模样。
“安芝——”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周安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怀璟,淡声道:“松手。”
白怀璟攥得更紧了,他走到安芝面前,声音里的难过与心疼全然无法掩藏。
“安芝,你瘦了。”
周安芝笑了,她笑着擡起头。
“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和我有关系!”白怀璟直视她的眼睛,压抑在心底的秘密几乎要宣之于口,但现在不合适将这些话说出口。他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说道,“我们是朋友,你这个样子我会心疼的。”
周安芝眼神上下打量着白怀璟,忽然,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嗯,就当我们是朋友,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现在不是了,从今天起,我们俩就是陌生人。”
说完,她擡手挣开白怀璟的手。
白怀璟被巨大的难过笼罩,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他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很淡。
“就算、就算我们不是朋友,作为陌生人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他擡起噙满泪水的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她。“安芝,你需要看医生,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累垮的。”
周安芝突然低下头,发出一阵尖锐讥讽的笑声。
听到她与当下状况格格不入的笑声,白怀璟的心头一阵剧痛,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笑声骤然停止,周安芝瞪大一双冷峻的眼睛,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白怀璟,你做医生做傻了吧,真当自己是什么英雄吗?”
她还在说,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尖锐的刺,一下又一下扎在他身上。
“你别以为自己救了秀娟,改变了某个人,就自认为能改变所有人,还觉得自己可无私。我告诉你,在我看来,很愚蠢,就像个神经病。”
“你别以为当初帮了我一次,我就得一辈子对你毕恭毕敬、感恩戴德,跟你说话得客客气气的。你别忘了,我也救过你,救过你的手。”
周安芝侧过脸睨他,神情阴狠。
“我再说最后一遍,松手。”
“如果我不松手,一定要带你去看医生呢?”白怀璟执拗地问。
周安芝任由白怀璟抓着自己的手,她将整个身子转过来,目光直直看向白怀璟,惨白的嘴唇缓缓吐出字句。
“我当初是怎么救下来你这只手,我现在就会用同样的方法毁了它。”周安芝冷冷说道,语气中满是狠厉与决绝。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
望着她凹陷的脸颊,白怀璟的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心疼,他不信mommy会伤害他,也不可能松开手。
男人依旧牢牢攥着她的手腕,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察觉到对方的执着,周安芝没动手,目光凝聚在白怀璟身后的虚无处,仿佛陷入了放空。
片刻之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白怀璟脸上,眼神中带着厌恶。
“白怀璟,我给过你机会了。”
话音刚落,周安芝猛地反手攥住白怀璟的手臂,用力一拧。白怀璟的身体本能地扭动起来,他微微睁大双眼,澄澈深邃的眼眸清晰倒映出周安芝是怎么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