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引蛇出洞

青阳县的布告栏，一夜之间，成了全城最热闹的戏台。

一张盖着县衙大印的告示，被衙役们敲锣打鼓地贴了上去。

告示上的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跟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人眼睛疼。

“奉县尊周大人令，为解民困，兹告全县粮商：官府愿以三倍市价，收购存粮，用以赈灾。银货两讫，绝无虚言！”

三倍市价！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

布告栏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识字的人扯着嗓子念，不识字的人伸长了脖子听。

一时间，议论声嗡嗡作响，把整条街都给煮沸了。

“疯了吧？周县令是疯了吧？三倍价钱收粮？”

“咱们这的粮价都快赶上金子了，再翻三倍，那得是多少银子？他把县衙的库房卖了都凑不齐吧！”

“是陷阱！肯定是陷阱！”

一个干瘦的粮行掌柜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想把咱们这些囤粮地都钓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我懂，这招叫钓鱼执法！”

“对对对，前朝就有过这事，把商人骗去，银子不给，粮食充公，人还下了大狱！”

怀疑、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商户圈子里蔓延。

谁都不傻，天上掉馅饼的事，后面往往跟着个大铁笼。

尤其是钱大通召集他们开会，逼着他们一起囤积居奇之后，这告示就更显得诡异。

钱家大宅，青阳县最气派的府邸里。

十几个粮商坐立不安，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主位上，钱大通端着一杯热茶，用杯盖慢悠悠地撇着浮沫，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瞧你们那点出息。”

他吹了吹茶叶，慢条斯理地开口。

“一张告示，就把你们吓成了一群鹌鹑？我钱大通怎么会跟你们这群废物为伍？”

一个胆子稍大的掌柜凑上前，哭丧着脸。

“钱爷，不是我们胆小。这事太邪门了！那周县令看着年轻，心思可毒着呢，万一……”

“万一？”

钱大通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茶水溅出，烫得那掌柜一哆嗦。

“没有万一！”

钱大通站起身，肥硕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在堂中踱步。

“你们用猪脑子想一想！他周正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没辙了！雁州府的命令是死命令，三天内必须平抑粮价，赈济灾民！他一个新来的光杆县令，拿什么赈灾？库房里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他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是拿官府的信誉做赌注，求着我们把粮食卖给他！”

钱大通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至于银子？他敢不给？我告诉你们，他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笔钱凑出来！

否则，官府失信于商，他这县令也就当到头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有人小声嘀咕：“可万一他是想抓我们囤积居奇的把柄……”

“把柄？”

钱大通冷笑起来，指了指头顶，“我钱大通在青阳县做生意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是脑子！更是人脉！”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

“别说他一个小小县令，就是雁州知府来了，也得给我钱某人几分薄面。

我上面的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这番话，如同定心丸，让在场的粮商们稍微安稳了一些。

钱大通看着他们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图穷匕见。

“所以，这次是咱们发笔横财的绝佳机会！”

“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这笔生意，官府肯定只做一次。你们那点零敲碎打的粮食，周县令未必看得上。”

“这样，你们把手里的存粮，都按市价转给我。我来跟周县令谈。等事成之后，我再分你们一成的利。”

一成？

这简直是抢劫！

但看着钱大通那张写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脸，谁敢说个不字？

钱大通这是要吃独食，把所有的利润都吞进自己肚子里，顺便把全县的粮食都垄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