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今天晚上有点危险,我看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徐恩予已经开始收拾药箱了,“再不去天就快亮了,到时候更去不成。”
“我和你一起去。”绝儿自然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肯定得有一个人帮他盯着放风,更何况床上躺着的病人是她爷爷。
徐恩予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去意坚决,也没有阻拦,他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她肯定比馒头更让人放心。
“那我也要去!”馒头紧紧站在绝儿身边,这种时候,他当然是不放心绝儿一个人。
张先生瞪了他一眼,将他拉到自己身旁,板着脸说:“你瞎凑什么热闹,还嫌风险不够大?你又没你媳妇机灵。”
“张先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机灵的?可别忘了昨天晚上是谁陪着徐大夫去扎针的!”馒头不服气的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张先生站起身,往他脑袋上抓了两下,“你去外面瞅瞅,留着你这种锅盖头的哪个能看着机灵?”
馒头被他羞红了脸,立马自卑的捂起自己的脑袋往一旁一躲,生起了闷气。绝儿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偷偷笑了笑,“馒头,你就留在这边吧,说不定赵笙舟会回来,得有人照应。我只有你能指望你了。”
她总知道怎么样能让馒头乖乖听话。
“好,那我就听你的。”馒头放下心中的不满和固执,向她投去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两人都十分了解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越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越是需要对方的支持和理解。
张先生深沉的目送着绝儿和徐恩予的身影没入到漆黑的夜色,不久之后,便喊正在院子里等候的馒头进了他的厢房。
“进屋里做什么?绝儿说了,让我们在外面等着赵笙舟。”馒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先生,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
“别白用功了,那小子白天都没回来,晚上就更不会回来了。”张先生平静的抿了口茶。
“怎么这样说?”馒头听着张先生的口气,像是他好像知道什么。
“当着丫头的面我没说是怕她担心,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张先生目光忽然锐利了起来,盯着浮在茶杯上的一小片茶叶若有所思,“我可不相信天底下有那么凑巧的事,那位老太太十有八九是被赵笙舟给弄走了。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又出于某种原因才带走了老太太。老太太要是没回来,那小子肯定也不会回来。”
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老赵这个儿子可是心狠手辣的家伙。”
“心狠手辣?不至于吧……赵笙舟他人挺好的啊.”馒头觉得张先生这回看走眼了。
“挺好?我看是你记性和眼神不好。不记得上回在鬼市他想怎么对付那两个军爷了?一般人可没胆子直接将人给弄死啊。”
馒头无言以对,这只是当时的一个小插曲,他都没怎么往心里去,没想到张先生却想到了更深的地方。这样一想,赵笙舟处事确实有些狠辣,可这仍然也解释不了张先生的猜想――赵笙舟和那位老太太又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何苦打她的算盘?
“你那浆糊脑袋也就懂懂丫头的心思,就别拿来想这么深奥的事了。”张先生看着他笑了笑,忽然将话锋一转,“徐恩予说今天梁家请的大夫来过,你听没听到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你想做什么?”馒头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往张先生身旁一坐,凑着脸问:“你不会是动了那大夫的心思吧?”
“说那么难听干嘛!”张先生看着他狡黠的笑了笑,将脑袋一压,循循善诱了起来:“傻小子,咱们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梁老爷那边自然是个突破口,可咱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啊,现在知道梁显扬暗地里那些勾当的不就只剩下那个大夫了?”
馒头恍然大悟的看着他,将手往桌上重重一拍,一脸的佩服:“张先生,你好厉害呀!”
“好说好说,这都只是些雕虫小技。”张先生得意的扬了扬嘴角,“所以你记起来了吗?”
馒头仰着脑袋回忆了半天,然后不确定的说:“我只听到那大夫姓王,好像是叫什么仁德中医堂的大夫。”
他刚说完,就猛然记了起来,那家仁德中医堂,他昨天去替徐恩予买药的时候见到过!
“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张先生期待的看着他。
馒头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大夫住在哪里!咱们是不是得去找他?”
“开窍了。”张先生满意的瞥了他一眼,起身理了理衣裳,然后给了他一个确认的眼神,“事不宜迟,咱们就去给梁显扬来个出其不意。我可没那个耐性等到梁老爷醒。”
因为梁显扬房里还亮着灯,绝儿和徐恩予在去梁老爷房里的路上便更警惕些。好在梁老爷所在的上房在东面,与梁显扬的屋子是斜对着的,中间的院子里又种着一棵大槐树,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遮挡的作用。两人有惊无险的进到了梁老爷的屋子里。
可能是因为老太太的失踪,下人们的精力分散了,因此忽略对梁老爷房里的打理,绝儿发现今天晚上他的房里并没有点檀香。
这一次进到这间屋子,绝儿显然要镇定平和得多。她心中的包袱已经渐渐放下了,也不再觉得自己是罪人,她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梁家人,甚至有一个对她而言,这个世上最美的名字――梁星夜。
徐恩予也发现她身上的气息变了,不但敢坦然的坐在梁老爷的床边,而且还大胆的握住了他那只苍老褶皱的手。
绝儿藏了一肚子的话想对她的爷爷说,想告诉他梁家现在面临着怎样的危机,想告诉他当年自己的父亲去世的真相。她不想永远只是梁家人眼中的克星,想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喊他一声爷爷……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这个屋子里越静越好。即使这可能是她和梁老爷唯一能平心静气、推心置腹的交流机会――因为他昏迷瘫痪了,不能动,也不能逃,更不可能驱赶她。
徐恩予照例先将事先熬煮好的汤药给梁老爷服下,然后取出针灸开始在他身上施针。
虽然视线昏暗,可绝儿还是欣喜的发现梁老爷身上的毒斑已经比第一次看到时淡了很多。她本想对徐恩予表示感激,但见他正匍在梁老爷身上艰难的找着穴位,便怕惊扰到他影响施针,只好暂时将这份心情收藏了起来。
“今天我想多扎几个穴。”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工夫,徐恩予开腔了,音量极低,绝儿费劲的理解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人越容易紧张,看来这位徐大夫也不例外。
“恩,你好好找穴位。”绝儿放下了梁老爷的手,不安的往门外看了看,“我去门边帮你盯着,你放心扎。”
徐恩予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谁知绝儿刚走到门边,他手里的针刚扎到位于头顶的神庭穴上,一阵猝不及防的痛苦呻丨吟就从梁老爷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绝儿闻声一惊,连忙又折返到了床边,紧张的看着床上的人。可在那声呻丨吟之后,梁老爷的身体好像并没有其他的变化,仍是一动不动像个石人一样,几乎让人怀疑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徐大夫,刚才那声音……我爷爷他要醒了吗?”她凝神屏息,忐忑的注视着徐恩予。
梁老爷刚才的反应有些出乎徐恩予的意料,他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自己没找准穴位才造成了这么不寻常的反馈。他无法回答绝儿,而是第一时间上前查看了下针的位置,但看起来并没有偏差失误,这便意味着梁老爷刚才发出的声音十有八九并不是意外,而是他的治疗见效了。
就在这时,绝儿忽然睁大了眼睛,不太确定的对徐恩予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刚才爷爷他的眼皮好像跳了一下……”
“什么时候?”徐恩予奇怪的皱了皱眉头,将身体往一旁挪了挪,尽量让窗子外的光透到床上去。
“又跳了!”绝儿这回确定了,徐恩予刚才一腾开位置,她便清清楚楚的看到梁老爷的左眼皮跳了!
徐恩予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又将银针取出了一根,准备再试试梁老爷头顶的百会穴,并且叮嘱绝儿:“一会儿我施针的时候,你就向梁老爷多讲些关于梁家的事。”
“你指的是梁显扬做的那些事?”绝儿发现她刚说出“梁显扬”的名字,梁老爷的眼角便又抽动了一下。再细细寻味刚才徐恩予的要求,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是想借此来刺激他?”
徐恩予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翻梁老爷的眼皮,“我想梁老爷的意识应该已经苏醒了,只是因为长久的瘫痪在床上,身体的反应滞后,这个时候就需要多给他一些外在的刺激让他突破身体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