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尸傀 - 借逍遥 - 穆衍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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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尸傀

心魔与修士是共生的关系,不存在谁吞了谁的说法,卓远山没有理会心魔的胡话,他谨慎地慢慢地向后退去,长鞭鞭柄被白狼元神叼在口中,鞭梢垂在地上,在拖动时把识海划出一道道波澜。

“你还想从我心里看到什么?”他问,“你说出来,我告诉你。”

心魔的肚皮炸开,里面的触须像箭一样扑向白狼元神,意欲把他的前爪栓起来拖向自己,一边仍旧嘻嘻怪笑:“你最喜欢的是你自己还是外面那个剑修?你爱他吗?你爱他的什么?他在床上热情吗?你想没想过折断他的剑把他关在只能看见你的地方?你知道他曾经在你身上领悟过教化剑,还把新领悟用在你身上吗?”

白狼元神敏捷地避开了它的袭击,长鞭在识海中划出的涟漪震颤起来,把一脚迈进陷阱的心魔吞了进去,心魔挥舞着触须向下陷了半个身子,声音陡然尖利:“我最讨厌教化剑意了!”

卓远山的狼耳朵被心魔叫得微微抖了一下,他脚步未停地向后退去,心想:阿遥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用了教化剑意?我怎么不知道。

“谢天谢地他清醒后觉得你不可教化,又把教化剑意收回去了,”心魔丢下半个身子从陷阱里爬出来,不依不饶地在卓远山耳边念叨,“他真可爱,我要开始爱上他了。”

被心魔抛下的下半截身子试图化为红雾,卓远山则尝试把它们送出识海,两股力道僵持了一会儿,从他的识海里消失不见了。

卓远山则开始思考心魔的话外音。

他见过应遥杀雪熊时用过的教化剑意,也见过应遥在无亮城切磋时用过的教化剑意,这两者间确实有点儿细微的不同,但法修只想当然地以为是面对兽类和面对人时带来的不同,没有往有所领悟上想。

“在他因为两个凡人对我拔剑相向的时候吗?”卓远山喃喃低语,“我不可教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修士战胜心魔靠的是武力,但大家都知道攻击心魔可以用来拖延时间,丢了半个身子的心魔没办法再维持那个张牙舞爪的形状,只能又变回正常的人形。

它还是选择了应遥的模样,剑修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向他走过来时束发上绑着的小装饰叮当作响,他手里拎着把灵光几乎消散的断剑,领口有血迹,眉毛皱着,神色有些疲惫和焦灼。

卓远山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应遥跑到西雪山追捕尸魔,结果撞上他在凡人城池里试逍遥散时的装束,不过这衣服没在应遥身上穿多久,就被他换成了一件充满羞辱性质的薄衣,还有那一对蛇牙铃。

心魔马上换上了他刚刚回忆起来的衣服,假装自己的手被绑在身后,一个踉跄摔倒,蜷缩起来满眼哀求地看着他,小声说:“放过我……放过我。”

应遥不会这样说话,卓远山从没听见他向自己求过饶,剑修的嘴和他的骨头一样硬,他得费点儿劲才能让他说两句软话,这叫他现在清楚地知道面前小声哀求的应遥是心魔假扮,卓远山不动声色地停下后退,长鞭弹起把地上的心魔扎了个对穿。

心魔从这具应遥模样的身体中脱身而出,把死去的应遥留在卓远山面前,汇入四散在识海中的红雾中,悄无声息地罩住白狼元神,把他拖入了早已准备好的幻境中。

卓远山抱着被做成尸傀的应遥醒了过来,他怀里冰冷而柔软的尸傀用青色的嘴唇吻了吻他。

他们在一间布置得相当喜庆的婚房里,卓远山放眼望去只见到了挂满墙壁与桌椅的红绸,床边也垂着色彩鲜艳的轻纱,椅背上还搭着两件脱下来的婚服,红色的绸花和酒杯整齐地摆在桌上。

这几乎是卓远山梦中的场景,哪怕他明知这一切是心魔弄出来的幻境,心头也忍不住微微一跳,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笑容。

然后他被已经冰凉的尸傀搂着脖子亲吻住了。

尸傀的舌头还是柔软的,只是动作稍微有一点僵,卓远山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吻得张开了嘴,碰到了尸傀带着杏仁甜味的舌尖。

那味道分不清是血还是炼制尸傀的草药,总之不像记忆里的那样寡淡,卓远山被他冰得一个激灵,回过神猛地从床上跳了下去。

尸傀被甩到了床里,头在坚硬的瓷枕上磕了一下,不觉得痛一样翻过身,依赖地用脸颊蹭了蹭卓远山的掌心,对着他含糊不清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卓远山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坚定地推开了尸傀凑过来的脑袋。

他的识海里只有他自己的元神和心魔,卓远山知道他现在在这里站着,那么另一个看上去能活动的不是心魔本身,就是它幻化出的物品。

心魔宁可半个身子不要也要诱使他停下脚步,趁机把他拖进幻境,必然是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至少是能叫他心神失守好趁虚而入的,所以他不可能按照心魔的想法继续下去。

“我不喜欢这个玩法,”卓远山扼住尸傀的喉咙,冷静地说,“你是自己去死,还是等我捏碎你的头颅?”

尸傀不会说话,最多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响动,卓远山能感觉到手底下的声带已经僵硬,长鞭从他手腕上蜿蜒出去缠住尸傀的脖子,代替他将尸傀从床上举起。

卓远山平视尸傀,它好像没有明白卓远山的意思,歪了歪头对他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啊?”

尸傀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这叫它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奇特的美貌,既惹人垂怜,又诱惑人粗暴地蹂躏他,在他身上填几道青紫的痕迹,尤其是在它像含着水光的眼睛专注地望过来的时候,再铁石心肠的人说不定也会为之动容。

卓远山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还头脑清醒,知道自己正在心魔弄出的幻境中,虽然还不能肯定心魔的具体位置,但陷入幻境越久越危险是一条铁律,如果那只心魔不想和他对话,他没有必要面对一只尸傀消磨时间,换言之,他得像刚才他自己说的,捏碎这只尸傀的头颅。

想要炼制一具完整的尸傀,需要在尸傀生前把元神困在识海,炼制后识海变为囚笼,阻拦元神逃脱的同时也阻止了元神消散,只是元神既被天地吸引,又被迫违背天地之道,时刻受这两股力道拉扯,都只能落得个浑浑噩噩的结局。

卓远山从没想过把应遥练成尸傀这种看上去一劳永逸的事,他的长鞭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鞭梢慢腾腾地爬上了尸傀的脸颊,毫无预兆地绞紧,把它的头颅变成了一堆分辨不清的血肉泥。

头颅碎裂的刹那血水和骨头碎片飞溅而起,喷满了床幔,连卓远山身上也不例外,夹杂着软绵绵的脑子碎块的血液兜头淋下,一时挡住了他的视线,片刻后才缓缓流下面颊,露出了失去主人后恢复原貌的婚房。

红绸破旧蒙灰,床幔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漏洞,尸傀青色的嘴唇没有被鞭梢勒碎,还保持着完整,飞起来后在破旧的床幔上贴了一阵,啪的一声滑落到了床头,卓远山的眼神追随它而去,情不自禁地微微颤了下。

他控制得很好,但仍然让心魔发现了破绽。

心魔从卓远山的鞋跟上偷偷分出一缕红雾,贴着颜色相近的红绸绕了一段路,悄无声息地附在了尸傀身上。

尸傀毕竟是修士身体炼成,虽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几乎仍然保持着原状,并没有显出腐烂之象,只有一些形状有点儿可怖的青紫尸斑浮现在外露的皮肤上。

卓远山面沉如铁地站在床边,过了一会儿伸手拎起自己的长鞭,皱着眉头抖了抖它。

他的长鞭上在编织时就有巧手通过编织的走向形成了几个实用的符篆,其中自然包括纤尘不染这一类的符篆,尸傀的血肉没有什么特殊地方,自然不会沾在鞭梢上。

但卓远山总觉得上面好像还沾着血,忍不住把它拿在手里抖了又抖。

长鞭里的器灵不太爱说话,被抖来抖去的时候心想随他去吧,也没开口,等发现卓远山抖个没完的时候再准备开口反而有些迟了,被心魔附了身的尸傀抢了先。

尸傀的手背被一整块夹杂着黑色斑点的青色尸斑占满了,十根手指上的指甲掉了一半,剩下五个也都黑透了,但在尸斑的间隙里还能看见一点儿白皙肌肤留下的清浅痕迹,此时又他自己的血液覆盖住了。

它就像不知道自己脑袋已经不见了一样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空空的脖子向上仰起,露出能看见青色血管的纤长脖颈,卓远山有些想不明白心魔的用意,警惕地停下了甩鞭子的动作。

尸傀胸口位置有一道剑伤,大概是他受伤后没多久人已经死去,伤口并没有愈合,只是用线细致地缝合起来,然而伤口周围已经腐烂,黑色的细线一段绷在皮肉里,一段串着腐肉松弛地挂在伤口附近,甚至已经能看见里面停止跳动的心脏。

尸傀的血液不会再流动,但不意味着它没有血可以流,心魔不会在这些无谓的细节上挑战卓远山的常识,他操控着尸傀把手指搭在腐烂的伤口上,一截截扯开已经无用的缝线,指尖顺着腐烂得软腻的血肉探进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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