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晨间,玄歌赖床,束止做好了早饭还没收拾妥当,玄歌便穿着睡袍,散着头发出来吃早饭,其实小时候她便经常这样,可如今她长大了。
束止看着玄歌从一个肉嘟嘟的小胖娃长成如今高挑的少女,心里又惊又喜,浅蓝色的睡袍也难掩少女曼妙的身姿,垂顺的青丝泻在身后,还有几缕飘在胸前,莹白的肤色,如画的五官,加上这些年来随他读了很多书,整个人光彩耀人,一颦一笑姝颜灵秀,女子竟然能美好如此。
音寻何尝不觉得她风采卓然,冷着一张脸,“玄歌,回去穿好衣服再出来吃饭。”
玄歌头也未抬,吃着山楂红豆粥含糊说道:“快吃完了。”
“身为女子,穿不齐整,形容失仪,太随便了。”
玄歌撅着粉唇,澄澈的眼神诧异地看着音寻,“失仪?我又不是书上的说的宫廷官家女子,再说了,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吗?怎么现在说起这个,舅舅你是不是糊涂了?”说完吹吹勺子里的红豆粥吃了下去。
音寻不说话,脸色淡淡,不见动气,只拿眼睛幽幽地盯着她,玄歌吃的忐忑,把头埋在碗里,侧头瞥向束止,束止使了下颜色,玄歌瘪嘴皱眉,如画的眉眼揪在一起,调皮又可爱。
她放下勺子,飞快地跑进房间。
束止习惯与音寻做对,总喜欢看玄歌违逆他,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就暗爽,可这次他俩的意见出奇的一致,终归是他俩把玄歌养成一个招人的姑娘。
从前玄歌被寄予厚望,然而她一副傻乎乎胖嘟嘟资质平平的样子一度让东极山的人失望,尤其洪荒之主的传言之后更是成为笑柄。这几年岁月仿佛偏爱她,也仿佛幻化成一双神手,把一个平凡的丫头精雕细琢成让人见之难忘的少女,不单单是皮相的美好,眉眼含情有几分音寻的风骨,不失澄澈素净的纯粹,一颦一笑举止谈吐神似束止文雅的书香气质,东极山的人每次看见她,都会不由微笑,又不知如何形容,都道这姑娘长得极好。
偏偏这些好,她自己一无所知,陪着邹屠在东极之巅看日落眨眼间已经八年,她还是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这日落她也看了八年。
邹屠如今长成风神俊逸的少年,独爱黄昏日落。
今日她打算说的,可看向崖边长身玉立的少年在落日的光辉中夺目耀眼,她太贪恋想多看一会儿,美好的瞬间稍纵即逝,沉醉中未醒,夕阳渐弱,最后一束光走的匆忙,邹屠从不留恋,转身御剑而行。
玄歌慌了,御剑追过去,可看到他的身影仍然不敢上前,她不止一次这样跟着他,今日的他走的极为匆忙,她稍不留神邹屠御剑直线下行,隐入了青碧河畔西边的竹林,她追了过去,到了竹林中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四处找了找一无所获,猛一转身看见沧海前辈从青碧河畔朝这边走过来,他抱着一束花,看到她满眼惊叹,玄歌朝他的方向迎上去,走到跟前,行了一礼,沧海的眼睛极亮,上下打量她,嘴角含笑,“真是难得。”
玄歌浣尔一笑,“难得什么?”
“早闻姑娘极好,你住东山头,我住西山头,难得....一见。”
在音寻身边长大的姑娘居然如此灵动卓然,简直匪夷所思。
“我虽然住在东山头,可经常在青碧河畔玩儿,怎么会难得一见。”
虽然没有正式打过招呼,可玄歌总能远远地看见他。
沧海一笑,“告辞。”
玄歌眼睁睁看他走掉,着实可惜,说不定以后会跟着邹屠叫他师父呢。
回家的路上碰见长舌,他拦住她问了很多,因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去东极之巅的事对外都说去东极山外看热闹,而且每次都绕路回家,长舌问她去了哪座山头看了什么热闹,打架的双方都是什么来头云云。
玄歌胡邹一番,看见猫顺儿抱着一颗白色的鸟蛋走过来,喊了他一声,跑了过去,总算脱身了。
猫顺儿已长成身材修长的少年,极为俊俏,一双深邃的眼睛勾得东极山上的姑娘魂儿都没了,他话多开朗喜欢开玩笑,是东山头最招人喜欢的男孩。
猫顺看见他,浅浅一笑,“刚回来?”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心里的秘密,每次他这样若无其事得问,玄歌总觉得好像他什么都知道。
玄歌一怔,“啊?哦!”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他抱着一颗白色的鸟蛋,“这是什么鸟?你要养鸟吗?”
猫顺儿终于收回穿透性的目光,随口说道:“没有,就是图新鲜,看看孵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玄歌了然,他和兔小三狗娃没少干这事,“行行行!等孵出来你不烤着吃了就好”
猫顺儿深深地瞥了她一眼,笑意更甚,“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记得,你不喜欢我们那么做,
我们便再没做过。”
玄歌对她傻傻一笑,或是感谢或是赞成。
“回家吧!过几天孵出来我给你看看。”
“好。”玄歌转身走了。
走在路上,玄歌心里觉得怪怪的,为什么长大之后再也不敢坦荡荡地去在意一个人,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面前,这种事仿佛更加难以启齿,记得小时候她敢上前牵邹屠的手,如今连坦坦荡荡地站在他面前都如此难,长大的人都如此吗?
邹屠静立于竹林深处,幽静之中有风吹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他闭着眼睛,拳头握紧,希望置身于静谧沉寂的竹林中,能够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深深呼出一口气,猛然转过身来,沧海在身后一声不响地看着他,那双澄澈的墨色双眸,不知看透了多少,邹屠不自觉后退一步,躲开沧海的眼神,垂下眼帘,“师父怎么来了?”
沧海浅笑,“出来走走,回吧。”说完,一派闲适悠然的样子走了。
邹屠在后面惶惶地跟着,怕沧海问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问。
玄歌到了家中,听见音寻和束止的对话,心里慌了,站在门外不敢迈进一步,束止正在整理她读完的书,三三两两摆放整齐,没有读过的垒成一摞放在最前面,手下不停整理同时转头对音寻说道:“我认识一个玄气一派的宗师,她来教习玄歌非常合适,玄歌修炼的进度太慢了,十二岁才
能让本尊成形,这样的速度你就不担心”
音寻难得眉目紧锁,若是以前他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担心,最近隐隐觉得大劫将至,心生悲怆,以前有过不完的时光,洪荒动荡险恶,时时护着她便是,可如今不得不让她自己变强,她从小受不住苦,而他狠不下心。
“玄气一派?叫什么?师承何人?严格吗?”
束止一笑,“自然严格,只是她这个人有个怪癖,不喜欢别人打听。”
音寻冷笑一声,“这样的人你也放心让她做玄歌的师父?”
“她是一位世外高人,上不屑天庭,下不染尘世,毕生绝学无人承继,不轻易收弟子。”
“说来说去,说的是西山头那位,我是不会同意的。”
束止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夸赞西山头那位吗?真是难得。”
“哼!”
“我说的这位是位绝色的女子,说了你也不认识。我认识她有些年月了,他是我见过修为最高性子最洒脱的女子,当然也最挑剔最严格,玄歌入她门下,初期肯定会吃些苦头。”
“那便最好。”话毕走了出去。
束止愣了一愣,就这么同意了?似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