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推心置腹
黑屠携白讥进屋后又出来过几次,不过只为杀鸡做饭,对跪在地上的姜刈视而不见。
秦桑对那宛如丧家之犬的背影叹了口气,上前搀扶起这个六神无主的男人,“起来吧。”
姜刈恍惚地点了下头,还未乐极便已生悲,他双腿打颤,又重重栽了下去。秦桑连忙将他接住,“你是羌愚的王,不要再卑躬屈膝了。”
两行清泪滑落,姜刈痴望着木屋,喃喃说道:“不周不要我,主人不认我,连你也嫌弃我…秦桑,我没有家了…”
“主人恕罪,属下只是…”
“恨铁不成钢,对吧。”姜刈苦笑了一下,“五百年,你扶持我这么个烂泥,辛苦你了…”
“王上…”
“别叫我王。”姜刈转过头注视着他,一时竟道不明悲从中来的缘由,可他的声音却极为平静,“国都没了,王,也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秦桑哑言,只得用袖口为他拭去泪痕,干脆将他扛起,径直进了木屋。
黑屠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四副碗筷。
“请便。”
他对二人微微颔首,说完便去夺白讥手中的酒壶,“少喝些。”
“哼。老妈妈一样的…”白讥虽嘴上抱怨,还是乖乖放下了酒杯,“我要吃鸡腿。”
黑屠笑了笑,驾轻就熟地为他撕下一片鸡腿,白讥努努下巴,“我要脆骨。”
“好。”黑屠又将腿后脆骨剔下喂入他的口中,“还有吩咐么?”
“嗯…没了。”白讥嘬嘬手指,扑过去捧着他的脸颊“吧唧吧唧”地连亲了好几口,还不依不饶地赖在他身上腻歪:“屠屠…你真好…”
“恶心…你没长手么!”
“呦?对不住对不住,夫妻间的私房话,忘了这还有外人呐!”白讥夸张地挑起眉毛,成心在黑屠的衣衫上抹了抹油乎乎的手,用矫揉造作的娇嗔语气说道:“有他在,我不必长手呀。”
“你…”
姜刈拍案而起,却被秦桑一把拉了回去,往他碗中添了些菜,“主人,吃饭。”
“我又不用吃饭!”姜刈愣了一下,瞪向白讥,冷嗤一声,“梵玉上仙也用得着吃饭?”
“惭愧惭愧。饿和馋是两码事,更何况…”白讥没皮没脸地嘿嘿一笑,捏住黑屠的下巴缠绵一吻,舌尖还意犹未尽地在那唇瓣之上舔了一圈,柔情似水的桃花眸中充斥着赤|裸裸的勾引,“太好吃了,总是欲罢不能啊…”
说不清到底是在挑逗,还是挑衅。
黑屠脸红到了耳根,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梵玉,不要闹。”
“哼。”白讥嘟嘟嘴,“我吃饱了。”
“你还没…”
“你管我!”白讥推开他,“我撑得很,出去消消食,你别跟来!”
“梵玉…”
“让你别跟来!”
黑屠刚抬起的屁股又落回椅子上,他太了解爱人那看似阴晴不定的脾气,只得先由着他去。
白讥一个人溜达到溪畔,心口莫名窝火,他将土地踹得飞沙扬尘,看这一地石子哪颗都不顺眼,随手捡起一把,恶狠狠地往溪水中扔去。
“扑通,扑通…”
白讥凶巴巴地掷着石块,回头看了一眼,更是将骨头捏得嘎吱作响,“死黑屠!臭黑屠!混蛋黑屠!不让跟来还真不跟来,哼!”
“水漂不是这么打的。”
光顾着生闷气了,连这么明显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白讥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尚算得体的微笑,朝身旁的树上瞥去,“怎么不好好珍惜和心上人独处的机会?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大度的。”
“你还大度?”姜刈瞧着一地狼藉,啧啧嘴,“那这些花花草草又是为何遭受无妄之灾啊?”
“老子乐意!你跟过来干嘛?”
“你不在,主人就不说话。我还当他变了,谁知和五百年前一点没差。”姜刈漫不经心地晃着腿,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也有自尊啊,白讥。”
“你那个跟班呢?”
“我说自己出来走走。”
白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姜刈,珍惜眼前人吧。”
“眼前人?”姜刈高昂刺耳的嗓音中满是嘲讽,“白讥,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若是懂得珍惜眼前人,还轮得着你么?”
“要是那么容易便能左右自己的心,谁都能少受些苦。”姜刈跳下树,挑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潇洒地抛了出去,“砰,砰,砰,砰…”,弹了四下,溅起一个完美的水花。
“哈哈,厉害吧?”他拍拍手,爽朗一笑,“真不懂他看上你什么了。”
那笑意并未抵达血丝密布的眼底,白讥没有拆穿。
“羌愚王这五百年来,忙于追杀白某倒是比治理国家多些。”
“对呀。”姜刈仰头望着无云的天空,伸了一个舒展的懒腰,“本以为羌愚没了就能一心一意地追杀你,谁知…”
“你等等。”白讥神色一凛,“没了是什么意思?”
姜刈耸耸肩,“就是没了,亡国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