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三思,三省,三重
【文宗首餐,疑盐何所净?命御膳呈盐于太极,文宗细端详。后述:宫中所用精盐,净如月华;狱中所食粗盐块盐,掺有杂物之盐,污如黄泥。叹,果真是天家富贵。】
入夜,
傅政命羽林卫严格宫禁,并与其余四位辅政大臣商议国事。
傅政提追封郭贵妃为皇太后,命大行令筹备国丧与登基大典,并对诸侯王行多加安抚之策。而后傅政又在安都附近,皇宫之内部署重兵把守,以防兵变谋反。又对余四位辅政大臣的职责进行了分配。
傅政有代君下诏的权力,随后他以文宗的名义,向全国各诸侯国发布玺书,昭告天下,新帝登基。
处理好诸事之后,便前往太极殿。
远远就看到数十名的宫监、宫女跪在太极殿外。
为守好太极殿安全,傅政命羽林卫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死守。
傅政走上前去,太极殿门紧闭。
“奴婢参见大将军。”
…
众人参拜。
李闰身边侍奉的贴身宫监,宫女们,傅政全都换了严密之人。
傅政看了看前排宫女手中所端膳食,均未开盖。
“陛下,还没食晚膳?”
“回大将军,陛下不让任何人亲近。”
傅政心忧。
“等了那么久,晚膳都冷了。陛下本就体寒虚弱,不得这些凉食,叫御膳监重做一份送过来,陛下会吃的。”
“是。”
傅政推门入殿,不许人跟。
而后又轻轻的将殿门紧闭。
他走到内室,没有明烛照亮,内室昏暗。
傅政将青铜三足鸟柱灯灯盏中直立的灯柱,一一点燃,内室瞬间明亮。
他看到卧榻之上,被褥之下有一小团在抽动。
他掀开被褥,看到李闰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掩面,呜咽啜泣。
傅政温柔的将其扶起,李闰双眼通红肿得似核桃,李闰抬头看了看是傅政,便没了任何警惕和戒备。
李闰直接扑在了傅政的怀里,傅政将其抱紧,两臂宽袖覆盖在李闰身上仿佛一床薄薄的被子。李闰躲在傅政的怀里低声痛哭,许是哭的太久了已经没力气再大声哭泣了。
傅政摩挲着李闰的后脑,慢慢安抚。
她还是没有停止眼泪。
“相父,母亲,没了。母亲,没了。”
傅政眼眶湿润,他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因为他也是六岁没了母亲,只身流浪乞讨卖身葬母,遇到了武宗。
“相父,我母亲不是自杀,对不对?”
李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满腹悲伤委屈无处宣泄。
傅政满眼心疼,轻轻为其擦去眼泪。
“闰儿,无论是不是,都得是。这是你做皇帝的代价。”
“我可以不做皇帝,我只要母亲。为什么,这皇位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要母亲的命来铺。”
“闰儿,你母亲想要你做一个好皇帝。一个贤德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到底是母亲想,还是你们想让我成为一个贤德的皇帝。相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母亲会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母亲根本出不了廷狱。”
“对不起,天命不可违。”
“天命,天命,天命要我母亲死,要我和母亲关押在廷狱六年,天命冷酷毫无人情可言,这样的天命为何要听,这不是天命这只是一人之私欲。我不会恨相父,也不会讨厌相父,因为我知道,是天命让我母亲死。”
李闰很懂事,她清楚傅政也只是天命的执行者。不得不为,不可为也要为,因为天命不可违。
好在,太极殿内除了他二人,没有旁人,不然李闰今日这番话,要死很多人了。
“闰儿,现在你是皇帝,你所行所言皆是天命,你会怎么用它。”
悲伤至极,泪珠滑落,李闰哽咽道。
“我会,三思慎言,三省慎行。重人命,重人情,重人心。”
小小年纪,有如此顿悟,傅政心中为之一震。
或许,她真的是天生帝王,只是碍着一层身份。
而李闰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悟,是因为她在廷狱里听过太多冤死的凄厉惨叫,也见过太多罪大恶极却可以以钱赎罪的恶犯。
春天还和自己攀谈甚欢的老爷爷或漂亮姐姐,到了秋天就全都问斩了。她送走过太多人了。
他们真的有罪吗?朝廷律法真的公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