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想成为一个手里有剑的人
落日之后的太极殿,除了围的密不透风的羽林军,没有任何活人出现,更无宫监宫婢随身侍奉。
夜色沉沉,月色朦胧,李闰独自兀坐,头沉沉的倚靠着梨花窗,对月自伤。
月亮洒下光辉,青砖落了一片白茫茫。
李闰想母亲了。
降下美丽月辉的月亮是圆的,冷的,宽大的。
从前,她只能在监房里透过一扇小到不能再小的窗户,窥探月光;现在,她可以坐在天地之间,大大方方的看。
可这皇宫和廷狱有什么区别?一个囚禁精神自由,一个囚禁身体自由。
廷狱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且所住监房背对太阳。她和母亲唯一美好的时光,就是夜里睡不着时,母亲抱着她,她躺在母亲怀里,看着从窗外落下来的一束月辉。那仅有的一束月辉,因窗口狭小的缘故,只仅有细细的一小束赐予她们。于她们而言,那一点点光亮,已是珍贵无比,已是所有明天。
月亮不认为她们有罪,还愿意降下光辉普照。
延秀谨守贴身护卫之职,片刻不离,时刻紧绷着精神,处在一个守护者的位置。他的右手永远落在腰间剑炳处,远处看去他像一棵永远坚毅挺拔的青松。
李闰还未从刚刚的惊险中平静下来,两次遇刺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越想越后怕。她的镇定自若,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惧怕。
所有人都想让我死,所有人都巴不得我去死,那我便要活。
她可不能让想杀她的人如愿,看到她流露出来丝毫恐惧无措,白白让敌人取笑。
因李闰不喜灯太亮的缘故,所以牧室总是昏暗着。
或许因为曾经活在不见天日的廷狱里,已经习惯了吧。
“这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李闰叹之。
延秀只是听着不答话。
“延秀,明日叫人把这青砖全都起了吧,种上一片梨花。白梨与月色交相辉映,比这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干净,看着踏实多了。”
延秀颔首听令。
傅政左手持鹤衔鱼缸灯,右手端着乳糕和核桃糖酥,如寻常日子走进了太极殿。太极殿和内室,以及所有让李闰感受在意和踏实的地方,从不对傅政设防。
李闰散去伪装,披着一件月色锦袍,万千哀丝散落,乌黑浓密,拥有美玉一般的光泽直抵腰间。
她手中不断摩挲着一串翠绿色的菩提珠子。
她的心就像手中的那串菩提珠子一样,急促不安。
她才十二岁心性竟已经如此沉重。
傅政缓缓走到李闰身旁,将灯放在一边,而后又将手中的乳糕和核桃糖酥放在李闰的手边。
李闰仰头看去,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委屈落泪。或许只有在相父身边,她才能真的像一个孩子。
傅政跪坐在旁,从怀里掏出巾帕为其拭泪。
那巾帕之上还留存着傅政怀心的温热,李闰的委屈不安瞬间被抚平。
当傅政将巾帕收回时,李闰竟然很留恋。
“相父,是谁要杀我?”
“谁都有可能。”
“这话听着,真让人不安心。”
“闰儿,尝尝这些。”
傅政端起一盘乳糕,递到李闰面前。
“闰儿,放心,我都试过了,大可放心食用。”
“御膳监不是有试毒宫监,相父为何还要亲自试。下毒之人心思毒辣,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万一伤了你,我可怎么办。”
此话掺着热泪,更显情意绵长。
傅政再次用怀中巾帕为其拭泪,李闰露出了微笑。
“闰儿更重要。我只是有些不放心,试过了反而安心。”
闰儿更重要,不是陛下更重要,真好。
李闰极其珍视般,伸手拿了一块乳糕,放到口中,乳糕软软的绵绵的甜甜的,李闰将其慢慢含化。
“相父,可审出幕后之人是谁?”
“是渭阳公主,她和羽林右将军丁侠私通。渭阳公主是鲁王一母同胞的姐姐,孔肃已经在渭阳公主府搜到了来往密信,可以证实确为却为二人合谋。我安插在鲁国的间客传来密信,鲁王已经在统军,只待闰儿遇刺身亡的消息一到,便立即行事。为了防止鲁王得知安都城内的消息,也是为了防御鲁王起兵谋反,我已将驰道封锁,严禁泄露消息,另调三辅京师护卫安都。”
“还是相父做事缜密,两次刺杀都是鲁王做的?”
“只有这一次是。”
“可牵扯到朝中大臣。”
“有,但只是通过中间人秘密来往,更没有证据证实他们参与谋划刺杀。”
“是谁呢?”
“车骑将军与左将军,他们没有直接与鲁王和渭阳公主来往,而是让自己的门客去联络。那些门客已经将罪责都尽数揽了下来。闰儿,上官协律和金庸之是儿女亲家,他们之间是利益共同体,没有实证我们也不能滥杀否则就是莫须有,且还得留他们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