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祸起萧墙
第74章祸起萧墙
骏马奔驰,只闻耳旁朔风呼啸,青丝悄然散开随其舞动,乌黑的斗笠被风掀起眼看就要吹落于地,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她头上。淡淡清香萦绕于旁,揉弄泛红的鼻翼,错愕地回首抬眸,发现身后拦着她的人也在看着自己。 两眼凝视空中,她只觉得对方那双眸子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的湖水,无意间撩拨心弦。轻纱与发丝纠缠,陈文笙脸庞微红,耳根发烫,眨着眼默默背过身,一颗心莫名狂跳,她深吸口气平抚激动的情绪。
轩辕国千羽尘不愧为一代妖孽,怕是脱去龙袍随意穿上布衣,杵在某处也可照样招来一堆桃花运。
修长的纤指拿捏缰绳,她瞳仁渐渐放空,不自觉地涣散,呆坐在他的怀中。直到对方悄悄握住了她的双手这才回过神,垂首蹙眉不语,缓缓转动了下眸子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落入眼底。
四蹄重重敲打着地面,尘土卷起弥漫散开,马儿停稳了身子高傲地仰着头颅,陈文笙爱不释手地又捏了捏它的软耳,这才抬手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裳。
忽觉身后一轻,随后听闻落地声响,她淡然抬眸,只见那颀长的身影朝她莞尔一笑伸出只手,淡粉薄唇勾起抹弧度,而远处的天空好像也被他的笑容融成了绯色,衣摆轻轻飘扬,长眉一舒,柔和了神色。
若是细看容颜便会发现那眉眼间,则有淡淡眸光闪烁,目如寒星,面似雪月。似乎方才的柔和皆为错觉,毕竟身为君王的他本就该皎月华清,寂寞刀锋冷,多余的情感只是累赘。
“慢着草民自己能下马,不知君上要草民做何事?”
不经意的目光落在那骨节分明的手骨之上,陈文笙忙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从一侧跳下。待双脚落地,她瞧见剑眉皱紧,神情一僵的千羽尘,有些心虚地将斗笠往下扯,确保轻纱全部遮了容,心底才稍微踏实点。
面前人轻声叹息并未答话,悬在空中无处安放的手垂于身侧,此时一道尖细带有焦急的声音飘来打破了现有的宁静:“皇上,您总算是回宫了,南云镇上.”
来者正是身着紫衣锦袍的李公公,他快步走到千羽尘面前,拱手一拜,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陈文笙,深黯的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须臾,才变为平静,镶嵌在耳垂里的黑红宝石发出暗红妖异的光芒。
千羽尘转过身,眼角泛着寒光,淡然地看向此人:“百姓又在闹腾了?”
“是。而且匈奴人一直在我国边疆附近徘徊不走,他们似在寻找合适时机突然攻打开战。”那抹紫衣身形一顿,继而缓缓颔首,顺势向前一步将缰绳牵在手里。
无意间肌肤擦过黑袍,自然下意识蜷缩手指,不敢逾越。
这细微的小动作落在了陈文笙眼里,一副看戏模样轻笑着,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的关系有些古怪,她轻缓后退一步,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而李公公的答复则令千羽尘感到相当不悦,他抬起指尖揉弄眉心,缓缓闭上眸子,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待他再睁眼之际,那白皙俊秀的面庞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荒谬,若不是目前国内之事还没处理好,区区一个小国岂能容他们在这儿叫嚣!”
他猛地转身甩动臂膀,宽大的墨色锦袍随之飘动,皮靴踏在碎石路上,踩得脚底之物咯吱作响,光是听到其骇人的声音便可想而知,千羽尘已经动怒了。
煦煦和风幽幽而过,几缕阳光洒在殿前月台两角,刺眼光晕依附着绛红色砖瓦,更觉宫中的飞檐楼阁完美地与自然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而殿外的两头石狮是威严地蹲坐着,不可侵犯之样。
此处来往的婢女内臣不多,二人一马留在风中凌乱,缓过神来的李公公忙牵着马儿小跑几步,跟在千羽尘身后低声叹气:“皇上息怒,大臣们也在考虑如何安抚这些百姓。”
虽说眼下已快立秋之季可这气候依旧不变,与那闷热的七月三伏天没什么变化,只是早晚两头寒,待这骄阳一出又如同个大火球似的,炽烤着大地,直叫人难以忍耐,大汗淋漓。
走在最后的陈文笙忍受不住地脱去斗笠,拿在手中轻轻晃动,勉强能够摇弄出些凉风解热,又抬袖拭汗。可尽管如此还是热得满脸通红,毕竟长发总是披散在肩头怎可行,她从衣袖里抽拿出一根蓝白相间的丝绸,将发丝撩起捆扎盘于发顶,碍于眼下没有簪子固定,停留在青丝之间的手指微微一顿。
最终还是无奈妥协,随意编了个发再简单的扎起,放于胸前,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她不疾不徐坦荡谨言:“这还不简单,让百姓锦衣无忧,苛捐杂税少些即可平息百姓的怒火。”
见面前二人停下脚步,陈文笙垂下眼帘,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浓,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步子,淡淡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风儿拍打树叶的悉索声。
“至于那些在本国外闹腾的匈奴人,大可不必太过于担心,毕竟轩辕国也是一强国,但唯独的不足就是皇上您一直不停向周边小国发起进攻,金钱人力务必是最缺的,所以只好在百姓身上挖去,如若先不治理好此国之事又何谈侵占别国这一话题?”
许久未发声的嗓音,显得干涩且嘶哑,乍一听,还以为是个老婆婆在此处讲话,可这也不能怪她。因为陈文笙从家中出门之后就是滴水未进,再与那些汉子们抡枪舞剑又是数长之久,本以为比武完可以甩袖走人,怎料到又被千羽尘逮进宫。
觉得那马背还没捂热就起身离去,这双白色绣鞋里的小脚除了疼痛已没任何知觉。
又因方才讲了一大堆的话,眼下这嗓子干疼至极,双眸忽闪,其里有少些水晶滚动,手拿捏着斗笠放于膝盖处弯腰喘气,真是苦在心头难言说,闷声不语泪汪汪。
牵马的人影转过身来,李公公满脸错愕盯着陈文笙,他方才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而她离自己也有几步之遥,按理说是眼可见耳不闻。那深邃的目光再次扫视着对方狼狈的身子时,瞧见手肘肩膀衣襟处,有斑斑驳驳的血迹残留其上,方才知晓原来此人是锦衣卫。
有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听力甚好,倒也显得不足为奇了。
盯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陈文笙扯出一抹笑意,缓缓挺直腰板,双手环扣住斗笠,微微朝他拱手,本想以示友好,可李公公却像见鬼似的后退数步这才稳住身子,被牵着无辜的马儿硬生生被拖动,低声哀鸣大有不愿,前蹄抬起眼看就要压向其人。
手里的斗笠被扔出砸向骏马,这才没有酿造一场悲剧,李公公因重心不稳松开了缰绳跌坐在地,面前的大片阴影消散,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耳垂处的宝石在烈日下愈发夺目刺眼。
“这位大人您没事吧,草民还有一句话要补充,就是宫中也可派些兵马去前线打仗,采取以少胜多的方法,自然也不用愁想再攻打其他旁国这事。”
此事发生得突然,就在呼吸间的功夫,局面一时不可收拾。在场三位之中,神情最淡然无奇的人就只有千羽尘了,他听着陈文笙的谏言,琢磨字意少会时间后,缓缓点头。
想再探讨关于国事兵法的话题,视线却锁定在那光洁的脖颈处,眸子晦暗不明,他慢悠悠地将视线瞥到别处,声音照旧如往常那般没有过大起伏波动。
迈开步子,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清冷的话语荡漾在空中:“陈公子先随朕沐浴,看你这满身血渍怪难受的。李公公退下吧,今日这事朕知道了。”
吃了一脸土灰的李公公撇撇嘴,很不是滋味,站起身来顾不得拍弄脏兮兮的衣裳,低垂着头小声答道:“奴婢领旨。”
等这抹紫衣消失在眼底不见踪迹之时,走在前面的人已离她百步有余,丝毫没有考虑她浑身的伤也没顾忌到她的不适。而那被随手丢弃的乌黑斗笠也不知被风儿吹到了何处,陈文笙郁闷地摸了摸鼻翼。
望着那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眼角泛红,心中有太多的苦衷,不知该找谁倾述出口,哽咽落寞地擦拭眼角将要滚落出来的泪珠,肩膀轻微抖动。
原来自从母国被灭之后,看什么事物都能够触景伤情,不哭不闹,却并不代表她没心没肺。红尘之大,相似之物何其多,而她的怨又谁能懂。
微微仰首,陈文笙咬着牙咽下最后一滴泪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速度追赶千羽尘。正当布鞋踏上木制台阶之处,上头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深深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