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昊已经重复打开短信界面又关掉这个行为很多次了，面前电脑屏幕上嘉世输掉挑战赛的新闻看得他心烦意乱。
新闻附的照片里神情黯然的孙翔则是烦上加烦的缘由。当然嘉世几个出席的人神情是一个比一个黯然，看上去孙翔还算是仅次于肖时钦的平静。
也是难得。
孙翔那句“是的……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被有心人截了图发上网，唐昊也看到了。
你问唐昊怎么想，这事不好说。从一早认识孙翔起，他就知道孙翔是匹独狼，自负又任性，当年孙翔一个人生拉硬拽地把越云从尾巴梢拉起来，以为换了嘉世也能一样。
其实这样的事唐昊也干过，第八赛季的百花没了张佳乐，邹远压力大得要崩溃，他拿着德里罗闷头在赛场上厮杀，束手束脚的不是账号卡而是同伴。所以还是呼啸好，要掩护有掩护要冲杀有冲杀，称得上痛快。
怎么孙翔以前就不懂呢。
唐昊摁亮了屏幕打开短信界面又退出来摁灭了屏幕。
孙翔心高气傲。而安慰对心高气傲的人可能更像讽刺。
但是总有些担心。
孙翔早前的冠军宣言唐昊可没忘，连着自己回的那句“屁！肯定是老子比你先拿！”都还留在收件箱里。现在的情况却是嘉世折戟挑战赛，呼啸常规赛的积分稳定在第三名，连蓝雨微草都被压了一头。
这就显得像是啪啪啪的直打脸，要是写在纸面上孙翔兴许得恼得把纸条给吃了下去。
这么一想唐昊突然有些乐，孙翔恼羞成怒的时候他总是觉得特别乐呵。孙翔从来都是一撩就炸的性格，唐昊垃圾话水平不高，要把孙翔噎得无力回击气急败坏却也是轻而易举。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撩他，大概是长得好的人无论什么模样都是赏心悦目。
唯独那次一年多前的耍流氓。时隔这么久的画面在脑子里快马加鞭地一闪而过，唐昊却是当下凛然了一把。人的记性就是古怪，想记住的记不住，想忘的忘不了。
当然那事必须算是意外，唐昊从来不玩蓄谋的恶意耍流氓，何况对象是孙翔。
偏偏对象是孙翔。
唐昊还记得当时自己脑子里噼里啪啦地有两只手狂敲键盘，写的是“一不小心亲了自己的兄弟我有些心跳如雷他好像也很娇羞怎么办！急，在线等”。
孙翔那娇羞的模样唐昊实在忘不了，哦，没到用娇羞来形容那么夸张。
但孙翔切切实实是不对劲，按理他该有的画风下一秒明明得把自己一脚从身上踹下去，却只是手足无措地红着脸瞪大眼睛。
结果就是搞得唐昊也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到这事都过了一年多还历历在目，连着那一刻鼻腔里突然闻到的柠檬清甜的味道都新鲜得像现在还能闻到一样。
唐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子边柠檬味的薄荷糖，冷不丁觉得自己像个色情狂魔，然后打了个寒战。
意外，意外。
误会，误会。
唐昊琢磨自己的心情，思绪扯到孙翔就心浮气躁，最着急是要问你真的是Alpha吗为什么我对你好像产生了某些计划外的想法。
只是第二性别这个事，问不得，不好问。哪怕就是个Alpha，但凡他不愿意说，问了这种事多多少少像是一种不尊重。
最重要的是，就算孙翔不介意地回答了，唐昊自己还没拎清想要听到哪一个答案。
Alpha好啊，继续做兄弟，还能说你一Alpha被亲亲脸怎么娇羞得跟Omega一样，以后还不得被你家Omega或者Beta吃得死死的？
那要是Omega怎么办，继续做兄弟那就是孙翔同意唐昊也没勇气考验自己的定力，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最终你不情我不愿，何况孙翔要是Omega唐昊还真不说好是不是我不愿。
唐昊把下巴搁在桌面上，用一种没精打采的姿势盯着那张照片上的孙翔。
这人长得真他妈好看。唐昊恶狠狠地想。
有句话说男女通吃，还有句话说ABO通吃。
吃个屁，他妈的。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逼近自己平时睡觉的点，唐昊心一横，飞快地打开短信编辑发送，内容算得上是简单粗暴：“还行？”
孙翔短信回得挺快，内容也是简单粗暴：“还行。”
这一问一答的画风相当意识流，不过孙翔的回复总归让人――这里特指唐昊――放心，于是果断关了电脑翻上床。
唐昊倒不是能对现在的孙翔感同身受，跟着嘉世这条大船还能在挑战赛里栽一头下去，这种经历可不容易感同身受。
但是怂没怂，行不行，唐昊懂这个。
第七赛季在百花坐冷板凳的时候，孙翔也问他你还上不上场了能不能行了怂不怂啊。
这话说的，能不能行都不能怂。
什么叫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当然往不好听的说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待的这个世界，等着看笑话的人永远比支持关心肯定的人多。
能不能行了？屁话，这么年轻的有什么不能行了。
当然有些东西比较残酷也比较傻逼，例如孙翔早早听叶秋说的那句“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非得跌跌撞撞什么吃一堑长一智的从嘉世跌进挑战赛再输在挑战赛一年半，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例如唐昊毫无存在感地坐一年的冷板凳牙根都被愤愤地咬碎了，才换来第八赛季的横空出世和第九赛季的一往无前。
所以说，亏得是年轻，亏得是有时间。
唐昊的思绪浮浮沉沉乱七八糟，睡意落在最后一句里：“没怂就好，傻逼。”
孙翔回复得飞快：“你才傻逼！老子没怂过！”
唐昊哈地笑出了声。
他往上翻短信，把孙翔信誓旦旦势如破竹的那条“我要比你先拿冠军”又看了一遍，心说：“还是我先拿一个借你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