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应是年少薄春衫,醉后
余小尾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清晨的山中,鸟语蝉鸣……哦不,这个季节还没有蝉,却不知是什么小虫始终在耳边嗡嗡作响,余小尾眼睛还没睁开,极不耐烦地抬手赶着虫,惺忪的睡眼在日光下缓缓睁开一条缝,这才看清楚始终在自己耳朵边上绕来绕去的东西――
――一只大马蜂。
“哇!大蜜蜂!!!”余小尾吓得一蹦三丈高,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才发觉自己居然是在半山腰上,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了。
“是马蜂。”陆轻舟的声音悠然传来,他也竟还坐在原处,活动着一只麻木的胳膊,淡然道,“你睡醒啦?”
余小尾傻傻地站在草丛里看着他,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梦境。
“我怎么会睡在……”
“难道昨夜的事情,你全忘了不成?”
余小尾木然地摇摇头。
陆轻舟故作忧郁地哀叹一声,“罢了罢了,就当是我自作多情,昨夜的事――”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余小尾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衣衫,捏紧了领口退了两步,虽然经了昨日一晚上的折腾弄了一身的泥污,好在还未到衣衫不整的地步,“我……虽然一直对你有非分之想,啊不是,心存幻想,但人家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倘若……有什么非礼,呸,不合适的举动,你不会反抗的吗?!”
余小尾稀里糊涂地说了这么一通,竟不知把自己憋在心底里的真心话都说出来了,正对上陆轻舟笑得有些诡异的眼神,本就红扑扑的脸颊愈发烫起来,即便这样还不忘卯足了气势,扬着下巴振声道,“你干嘛啊?莫非昨天晚上,我真的把你……”
余小尾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她一向是爽快的性子,喜欢他时便死皮赖脸地追上去,难道昨夜她还真的没管住自己的本能,酒壮怂人胆,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陆轻舟给……这下完了,可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苍天啊,这都是什么命数?
然而她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苍天时,只有几只山雀零星飞过,落在了不远处的枝头上。
陆轻舟依旧一动未动。
“你该不是讹上我了吧……”
正当余小尾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拜托这个大麻烦之时,陆轻舟只云淡风轻地笑道:
“我说的是截信的事情,你说的是什么啊?”
余小尾脑海中又是一道电光火石闪过,“信?!”
一时间气氛凝滞下来,山中刮来清新的微风,此时此刻竟冷得叫人瑟瑟发抖。
“宋大人千里迢迢送来了信,我都还未来得及看呢,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消息这样灵通,就已经郁闷得醉倒在花楼里了,还耍了一宿的酒疯……”陆轻舟漫不经心地扫着衣袍上的土,偶尔抬起眸,饶有兴趣地看着余小尾脸上的表情从尴尬变得扭曲,青一块白一块的,“哎,大半夜的,非要蹲在这草丛里劫信,拖都拖不走。”
“你说的……是我吗?”余小尾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喝醉之后是这样的。
“不是你还有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陪你在这荒山野岭蹲了一晚上?”
从前都是余小尾将他逼到角落里,难得瞧她尴尬一回,陆轻舟心中倒是很欢喜的。
尤其是看着她为自己吃醋还死活不愿承认的时候。
“那信呢?”余小尾还等着听下文呢,“我喝得那么醉,到底劫到了没有?”
“没有?”
“那我们还不快去――”余小尾扭头就要跑。
“急什么,”陆轻舟高声叫住了她,“还没写呢!”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一阵窃喜,万万没想到,陆轻舟竟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那要不……”余小尾侧过脸撇嘴道,“若是因为信的事情,咱们好说好商量,光天化日的,起码你先起来,咱们回山寨里商量去。”
“不走。”陆轻舟抬起一只手伸向她,“拉我一下。”
“干什么占我便宜,男女授受不亲啊,不是你说的?”
陆轻舟笑笑,“谁要占你的便宜了,陪你坐了一宿,你睡得倒香,压得我腿都麻了……”
-
这一路上相顾无言,净聊着些有的没的,但知心似玉壶冰,前山可数且徐行,就这样散步也是舒心的。
余小尾扶着一瘸一拐的陆轻舟,两人结伴往百米开外的寨子走去,余小尾兴致勃勃地跟陆轻舟说起她们在醉花楼中相遇之事,引得陆轻舟也笑起来。
“怎么这样好笑?”
“我是同情那花楼的老板,一日间竟能见到两位女客,这生意还真是不好做啊。”
“说得仿佛你也时常去花楼里逛似的。稀饭,你可曾见识过花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反正都比我好看多了。”
余小尾说着,面上居然渐露出羡慕的表情。
陆轻舟认真看着她,“想听实话?”
“废话。”
“从前在京城中住着时,曾经被容国府上的司马世子拐带着去过一回天香楼,那是京城中最奢华的一座花楼,那里有琐罗最美的舞姬,有宸祈价贵的凌霜翠,有云昭最甜的绝尘香,有宁琊最动人的安神曲,只闻吹歌入空去,香纱推盏捧浆来,如此繁华盛景,当真是年少春衫薄,满楼红袖招。”
陆轻舟形容着传说中天香楼的景象,让余小尾这个心似男儿的女子都双眼放光,动心不已,恨不得自己这就驾马直奔京城见识一场这纸醉金迷的景象,沉醉得无法自拔。
“然后呢?”余小尾满眼羡慕的样子,仿佛自己也置身于其中。
“喝了些名贵的逍遥醉,听了几首时新小曲儿,趁着入夜前就回家了。”
“真没劲。”余小尾继续追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当晚就被父亲发现了,暴打了一顿,在祖宗面前跪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