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人
可爱的人
炮弹轰炸过的地方没有殷红的血,大都是焦黑的土地与残骸。这片刚刚因寒冷沉寂的冻土,如今又因战争燥热起来。
只不过这并非是因为春天到来,而是被外力灼烧皮肤,炙烤铁骨的结果。
当然了,不光东四区方面在遭受炮击,山下埋藏着的东四区坦克也在朝对面的营地轰炸。
警报声不绝于耳,礼堂里大半的士兵都跑了出来。当然,没跑出来的也没有逃得过一阵狂轰滥炸。炸弹声,哭喊声,军号声,责骂声,全部混在一起。礼堂的大半被炸塌,从里面隐约还能看见一些挣扎的,早已残疾的人。
春一白站在山顶上,静静地看着山下的战斗,叹了口气:“他们的装备到底精良,反应也不慢,不愧是正规军啊。”
在他旁边,第二军军长杜明泽紧皱眉头:“春将军,您觉得我们这一站胜算多少?”
春一白用下虎牙咬了咬上唇:“我觉得......我们胜算起码有七成。”
“这么多?为什么?我们人数只是多了一点,但是装备可是差了不老少啊。”
“电子脉冲陷阱还没启动呢。而且,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别忘了,‘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突击营全员头盔内响起:
“各部门注意,‘deathsurgeon’已就绪。倒计时:十、九、八…”
第一军三营营长洛瑞宁伏在冰冷干燥的堑壕边缘,夜视仪滤过的视野里,远处第十三军的休整区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山上山下一片惨叫连连,甚至能隐约看到人血在冰冷的雪地上蒸腾出的蒸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头盔下眼神凝重紧张。他紧盯着十三军营地最后面的那个“大家伙”,那是一件战场上的大杀器,他眼瞧着望远镜里已经有两三个士兵爬到了里面——
“…三、二、一。电子压制,启动!”
无声的脉冲瞬间席卷平原。洛瑞宁身边的所有电子设备信号瞬间被最刺耳的噪音取代,眼前望远镜的夜视仪屏幕也猛地一花,布满了诡异的雪花点。几乎同时,头顶传来沉闷的呼啸,那是己方远程火箭炮旅打出的首轮覆盖打击。
“轰隆!轰隆!轰隆!”不知为什么,洛瑞宁想到了烟花。
第一波□□精准地砸在十三军营地外围的警戒哨位和预设防御工事上,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泥土、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构件被狂暴地抛向夜空。
“三营,上!”洛瑞宁低吼一声,猛地跃出堑壕。身后,百十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在炮火制造的短暂混乱和电子压制的掩护下,借助地形起伏,向那片陷入地狱的营地发起了迅猛的二次冲锋。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被爆炸声扭曲了的惨叫。那是定向炮弹炸膛导致的惨叫。
他的心猛力的震颤着。但是他知道,不是他,也有别人。如果他不做,他可能就会死。
“滋啦——!”十三军头顶所有探照灯瞬间爆裂,黑暗降临的同一刹那,刺耳的、仿佛要钻透脑髓的电子蜂鸣声覆盖了一切。
大地如同被巨人狠狠跺了一脚,剧烈地颤抖起来。靠近营地边缘的几顶帐篷和临时搭建的棚子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被撕成碎片,火光映红了惊愕的脸庞。泥土和木屑,铁片与火药雨点般砸在人们身上。
“炮击!隐蔽!”一个老班长的嘶吼穿透了最初的混乱和耳鸣。但这第二波打击来得实在是更快、更狠,以至于根本没能让他们反应过来
“轰!轰!轰!轰!”紧接着爆炸的是因电子脉冲而失控的制导炮弹。炮口炸开后的锋锐铁片四散飞舞,气浪将附近的人像破布娃娃一样掀飞。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焦糊肉味瞬间混合,令人闻之作呕。
一个年轻的战士愣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截被铁片削断的步枪,脸上沾满了旁边战友溅出的鲜血和泥土混合物,眼神空洞,仿佛无法理解这瞬间的地狱转换。另一个战士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的右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无尽的冷意与剧痛这时才迟一步地冲击他的神经。
他们都不明白,明明后营地不在射程之内,怎么会被攻击?
“通信中断!所有电子设备瘫痪!”
“四营警戒哨位失去联系!”
“医疗队!医疗队在哪?!这里需要急救!”
混乱的呼喊、痛苦的呻吟、爆炸的余响交织在一起。蒋文林被警卫员死死压在身下,泥土糊满了他的眼镜。他透过模糊的镜片,看到的是瞬间从人间坠入炼狱的景象:燃烧的残骸、破碎的肢体、茫然无措的士兵。刚才还热气腾腾的汤锅,现在翻倒在地上,冒着泡的汤水里,漂浮着不知是谁的军帽和一截断指。警卫员身上盖着一块临时建材,虽然算不上重,但是一时半会他也爬不起来了。
营地外围,自动防御机枪塔在电子压制下成了哑巴的废铁。而东四区第三突击营的身影,不同于正面冲锋的人,早已经如同鬼魅般借着爆炸的火光和烟尘,冲破了最外围的混乱防线,冰冷的枪口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微光。
第一军参谋长武恒光站在电子沙盘前,屏幕上的代表第三突击营的蓝色光点正快速突入代表十三军营地的红色区域。远程炮击的轨迹光带还在屏幕上残留。他端起一杯红茶,轻轻吹了口气,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像冰。“很好,deathsurgeon计划成功,打掉了他们的后备指挥节点和重装备集结地。告诉三营长老洛,动作要快,我们的电子优势窗口期有限。”
蒋文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警卫员,抹掉脸上的泥,他的隐形眼镜似乎掉了一片出去,视线多少模糊,但声音却如洪钟一般爆发出来,压过了周围的混乱:
“不要慌!是东四区的敌袭!各战斗单位,就近组织防御!轻武器依托掩体!反坦克组,给我把他们的步战车钉死在路上!通信兵,想办法恢复联络!活着的,都给我拿起武器!这里是我们第十三军的阵地!一步也不许退!”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却像一根定海神针,刺破了部分恐慌。他擡起手枪朝天射了三发子弹:“有后退的,军法处置!”
幸存的战士们从最初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眼神中的茫然被一种混合着痛苦、愤怒和决绝的火焰取代。他们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步枪、火箭筒,甚至是被炸断的桌腿、锅盖,扑向最近的掩体或燃烧的车辆残骸。
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张是突击营士兵在冲锋中冷酷而专注的脸,头盔反射着爆炸的光芒;另一张是十三军战士倚靠在断墙后,咬着牙给步枪上膛,脸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汤汁和血污,眼中是家园被毁、同袍喋血的悲愤与死战到底的疯狂。钢铁碰撞声、子弹呼啸声、爆炸声,彻底吞噬了这片久久沉寂的土地。战争的残酷,不分正义与邪恶,此刻只余下生存与毁灭的本能碰撞。
tobe,ornottobe
这自然是个问题,当然,不止对于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而言,更是对于楚天青而言。
如今他正在全速飞往战场。
郑浩自然是说死了都不同意他来参战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怕。
“如果要我跟着你一起去还行,你自己去我太不放心。”
“我这不是有‘warmech’傍身吗,你不用担心的。”楚天青一边穿戴纳米战衣一边说。
郑浩一把攥住楚天青擡起来的小腿,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能不能听听话?再说了,你不是说人数差不多吗?是攻城容易还是守城容易?没有你就打不赢了吗?”
“郑浩,敌人很强,我必须去,没我不行,你别再说了。”楚天青打开郑浩的手,那动作似乎都有些蛮横了。
“不是,楚天青你讲不讲理?我跟你在讲道理,你想啊,按你所说的那是个隘口,说白了到时候堵着那里不是照样可以打吗?”
“你别跟我讲理好不好?那是战士!我们的战士!每一条命都是命!”
“可是我不想让你掺和到战争中去!”郑浩闭着眼睛喊着,随即便又低落下来:“我就是不想让你参与这种......”
“我必须参与。我也是战士。”楚天青套上全套“warmech”,正要起飞,就又被郑浩拦下。
“那我怎么办?”
“你开车,回春城等我。”
“不行,那离辽省太远,我不能第一时间接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