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乔伊的爸爸葬在老家城南的夕照山公墓。

清明节这天是祭扫的正日，三叔担心走晚了路上堵车，于是一大早就拉上二叔和姑姑一起开车来乔伊家。

车子只坐得下五个人，因为还要带上乔伊和妈妈，三婶和乔珊就没有同来。

四月的夕照山春意渐浓，这里那里点缀着一簇簇嫩黄的迎春花，去年的枯草丛中也现出一片片新绿。

阳光柔暖，柳絮轻飞，山风微凉。五个人捧着在山下买的祭品，走过蜿蜒的碎石小路。

“小伊，”姑姑牵了下乔伊的衣袖，“你今年七月份就毕业了，工作找好没有？”

“找好了，”乔伊理了理手捧的一束黄菊花，“我去s大学法学院当老师。”

“工作是她的男朋友小郝联系的，两个人一起去，”妈妈替乔伊找补道，“人家小郝是博士，学的专业还是s大学今年急需的，讲好了去报到之后学校就给一笔安家费。”

“哎哟，这么好呀！”姑姑喜道，“大哥要是地下有知，也该安慰了。”

妈妈点点头，眼圈儿一红。

三叔赶忙岔开话题，问乔伊：“小伊，你今年周岁二十五了吧？毕业之后就该考虑成家啦。你什么时候定好了办婚礼的日子，可一定别忘了提前告诉三叔一声，送亲队伍里我和你三婶都得有份儿哦。”

乔伊笑着不言语。

“那是当然啦。”妈妈代乔伊回答。

走在最前面的二叔听了，也回头对乔伊一笑，从风衣里怀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说：“我差点儿忘了，小伊，你结婚的时候二叔不一定能有机会回来参加婚礼，这是二叔的一点儿心意，你先拿着。”

“哎呀，这……”乔伊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不知所措。

姑姑替乔伊接过信封，塞进妈妈手里，笑道：“大嫂，你先替小伊收着。”

乔伊只好红了脸低声道谢。

爸爸的墓地在半山腰，寥落经年，显得有些荒凉。一行人赶忙行动起来，妈妈用油漆仔细描着墓碑上的字，姑姑把祭品摆在墓前的石阶上，二叔和三叔弯着腰拔去墓地周围的杂草，乔伊摆出事先备下的粗陶盆，跪坐在一旁给爸爸烧纸钱。

“爸爸，”她在缕缕青烟中抹了一把泪，把郝嘉慧的一张小照片夹在一叠纸钱里，一并投入陶盆中，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他也去了。请你尽量找到他，告诉他你是谁。你们如果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他个子和你差不多高，戴眼镜，出车祸去世的。还有，他后背左侧有一块手掌大小的胎记，淡青色的……”

在下山的路上，乔伊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提醒她有快递放在榆园小区的门卫。她知道那是她四天前邮购的那套英文版《哈利波特》到了。

“就像罗琳说过的那样，爱是会在世间留下印记的。曾经深爱过我的人即便已经逝去了，他们的爱也会一直流淌在我的血液里。”她对着手机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