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荆州城却虽比不得苏杭富裕雅致,但在历史长河中,曾多次被设立为一国之首都,名人良相辈出,文化底蕴深厚,自是别有一番风土人情。
这孔雀台便是城中最负盛名的酒馆,亦是探听情报的好来处,而白钰婉露二人,眼下正寻了一楼大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落座。
“小二,点单。”白钰招徕了小厮,随后询问婉露的意见,“露儿,咱们惯常饮花果酿造的酒,皆是清甜口儿的,今儿不若,试试这烈性的状元红吧?”
“也好。”婉露点头应允。
“那就一壶上好的状元红,再上几样你们这儿最拿手的小菜,多谢。”白钰笑得温和。
这小厮在酒馆里跑堂三年有余,还从未见过这般温文知礼的客官,当下就咧开了嘴,连连应承着回了后厨。婉露环视左右,发现这大厅的壁柱上原本是有装饰的,却被人匆忙撤下,甚至尚未来得及换上新的壁挂饰品,只徒留斑驳参差的漆痕,于这装潢富丽的大堂中格外突兀。
似是瞧出婉露的困惑,待小二热情的端上酒菜时,白钰借机相问,“小兄弟,我见这酒馆焕然如新,应是最近才翻葺过,怎得这壁柱上...?”
“客官你有所不知,”小厮边是摆放碗筷,边是娓娓道来,“我们这酒馆之前不叫孔雀台,而是叫凤凰台,之前翻新装修,在这四根壁柱上各塑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凰!”只见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道,“后来,这城中时常有人撞见九头鸟趁着夜色作祟,渐渐地,大家对九凤大神由崇敬转为忌讳,无法,只好换了牌匾撤了壁饰...”
“不曾想,这其中还有此般曲折...”白钰若有所思。
“酒菜都上齐了,二位客官请慢用!”
“嗯,劳烦了。”
婉露微微一笑,面容清雅,温婉亲和,竟叫这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伙计看直了眼。
“你且退下吧,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自会招呼你。”白钰出声提醒道。
“哦,是,是是。”小厮将才回神,赶忙退了出去。
暗下腹诽道,这白衣公子瞧着谦和,不曾想竟是护妻得很,说这话的语气虽仍是平缓的,但这话里暗藏的霸道气势,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见状,婉露但笑不语,只轻轻为他将酒杯斟满。
“出门之前,我收到了南袖的传音符,你可知,她问了我什么?”婉露勾着唇角,直直盯着他。
“你会问我,那自然是与我相关的。”白钰以手支颊,眉目含笑,等着仙子下文。
“她呀,问你会不会打马吊,你说~我该如何作答?”婉露托腮,俨然在拿他打趣。
白钰倒是沉稳,只端端吃了一口酒,不动声色道,“露儿聪慧过人,自是无需不才指点。”
然而神色间,皆是对她的了然。
婉露的心猛地一跳,这...便是恋爱吗?
她静静观瞧着对面这人,是那般知冷知热贴心体己,最重要的是――他懂她。他懂她所思所想,懂她忧思忧虑,既能懂她,更能尊重她。这样的人啊,上穷碧落下黄泉,怕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吧?
自己真是,何德何能...
沿杭州溯江而上,一路上半是追踪黑影,半是游山玩水,他可以说是,很了解婉露了。她时常,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说不上来,大抵算是,患得患失的一种表现吧。
他体贴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温着,坦然接过仙子投来的视线,微微一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只想告诉她,在这场爱情里,患得患失的那个人,始终...
是他。
精卫虽嘴上说的凶狠,但实则已然放下了执念,随同澜越离了发鸠山,周游千千界去了。既如此,南袖便算是兑现了当初因马吊输了而欠下的彩头,接下来的行动自然不再受限,然而...
她却在去青丘勾搭白钰和去荆州随这三人破案冒险之间摇摆不定,分不清这两件事,究竟哪个更有意思更好玩...
思来想去,她给婉露发了传音符,稍后收到回复:玉郎仙君亦会马吊之术,只是不怎么精通。
既如此,似乎也没啥好纠结的了~
“老青龙,出发,我们去荆州!”她显然已经很习惯,拿玄天青龙当作自己的坐骑。
孟阙发誓,他再也不会带南袖来东泽了!!!
海风肆虐,清璇立在码头,目送两人远走。这次,她仍只得了一句话:清璇,替我守好苍龙阁。
其实不用叮嘱,她也会守好苍龙阁的。
转身向卧龙山行去,又有什么好失落的,数千年来,不该早已习惯了吗?惯爱逍遥的阁主,一向来去匆匆,他们,总是在瀛洲岛的码头,分分合合。
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大概,曾独身来往的阁主,如今身畔,又多了一人吧...
清璇顿足,垂眸一笑,暗哂自己不安本分,又在胡思乱想。
身侧浮云如流水,长风自耳畔轻啸而过,是那般悠然恣意,南袖惬适地趴在龙身上,一边摩挲焕然一新闪闪发亮的青色龙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同孟阙闲聊。
“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睡的?”感觉到某龙身子一僵,南袖暗自好笑。
只怕这红衣女仙又是要发飙,半晌,孟阙才坑坑巴巴的回应道,“是,是的...”紧接着又试图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椅子太硬了,我怕你...”
“谢啦~”南袖堵住他话头,她又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至于这般慌张嘛...
不曾想南袖会同他言谢,孟阙匪夷所思,要不是龙爪太短,他真想抬爪给自己一巴掌,看这究竟是不是幻觉。
不知为何,只因这一声道谢,俩人之间的气氛莫名陷入尴尬,被这静默的空气搞得烦躁,孟阙只好没话找话,试探地问,“你怎么不去青丘找你所谓的亲亲白钰啊?”
“既然玉郎仙君会打马吊,那我也不用去青丘凑桌子了,我们四个人够了!”
这理由如此简单,简单的如此理所当然,孟阙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料想这麻雀也没什么正经答案...不过说到麻雀,他倒是一直没想明白,“你的传音符,怎么是一只胖麻雀呀?”这也太...朴素了吧?
南袖默了片刻,才咬牙切齿的说:“我修为低,变幻不出什么高端的式神,麻雀就是我的极限了,你可满意了?”
问问问,叫你问,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好奇,什么都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