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一周后，纽约的并购案终于尘埃落定，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成功。柏斯年却顾不上任何庆功，将后续扫尾工作全部丢给团队，自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一颗早已飞回国内的心，踏上了最早一班回国的飞机。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他几乎未曾合眼。眼前反复闪现的，是林晓棠最后那条没有回复的消息，是杜媛媛手机里传来的那句冰冷的“我不会接的，请你离开”，以及更早之前，她答应等他回来时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不安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随着距离的缩短越缠越紧。
飞机一落地，他就冲出闸口，将行李塞给前来接机的下属，丢下一句“所有东西送回公司”，便径直冲向停车场，发动车子，朝着“隅角”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的拥堵都让他焦躁万分。他必须立刻见到她，必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必须消除所有误会——他天真地以为，那或许只是恋人之间寻常的闹别扭，或者是他失联几天引发的小脾气。
车子终于停在熟悉的街角。他几乎是跑着推开了“隅角”的玻璃门。
风铃清脆作响。
店内的景象似乎一如既往。暖黄的灯光，慵懒的爵士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焦香和甜点刚出炉的暖甜。两三桌客人低声谈笑，小薇正端着一盘试吃的饼干向一桌年轻女孩热情介绍着。
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正常。
柏斯年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目光急切地扫向吧台。
林晓棠就在那里。她背对着门口，正低头专注地操作着咖啡机，身影纤细而熟悉，仿佛他出差的这十几天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晓棠。”
他唤了一声，声音因为急切和长途飞行的疲惫而带着明显的沙哑。
那个忙碌的身影骤然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咖啡机依旧嗡嗡作响，蒸汽嘶嘶地喷出，但她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定在了那里。
她没有回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店内其他的声音都模糊远去，只剩下咖啡机工作的噪音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柏斯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吧台：“晓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和那个固执地不肯回头的背影。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林晓棠的声音终于传来，冰冷，平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柏斯年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为什么？”他急切地追问，绕到吧台侧面，想看清她的表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还是……”
“我让你走！”林晓棠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身体依旧死死背对着他，“听不懂吗？”
“我不走！”柏斯年的脾气也上来了，连日来的焦虑、不安和此刻被莫名抗拒的委屈交织在一起，“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会走！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好？”林晓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极轻的、冰冷的嗤笑。她深吸一口气，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好，你不走，我走！”
话音未落，她猛地拉开身边通往后面小厨房和储物间的后门，闪身冲了出去！
柏斯年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后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堆放着几个空箱子的后巷。林晓棠没跑远，似乎也没打算跑，只是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
柏斯年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脚步。“林晓棠！你把话说清楚！”他又急又气，手上用了力，强硬地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到底……”
他的话，在看到林晓棠正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没有他预想中的泪水，没有委屈，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彻骨的、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人的……厌恶。
那双曾经盛满温暖笑意和关切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光亮，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
柏斯年被这眼神冻得心脏猛地一缩。
林晓棠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没有任何挣扎，只是用那种能冻结血液的目光直视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字一句地问：
“你就这么疯狂地想见她的脸？”
柏斯年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好几秒后，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许佳欣！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那天的争执，他出差后的失联，杜媛媛的碰壁，以及此刻林晓棠这判若两人的冰冷和那句诛心的质问……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许佳欣……她来找过你了？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林晓棠猛地甩开他的手，仿佛他的触碰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裂痕，“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柏斯年，你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吗？好！我告诉你，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宝贝盒子里那些照片！看到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死人！看到了你每年520写的深情贺卡！我都看到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柏斯年急切地想要解释，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试图再次抓住她，“我是……我对你是……”
“够了！”林晓棠厉声打断他，眼中充满了彻底的失望和讥讽，“你是什么？你是因为我这张脸才接近我？还是因为你这颗永远活在过去的心需要找一个廉价的代替品来慰藉？柏斯年，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恶心的cosplay游戏！”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柏斯年的心脏，让他痛得无法呼吸，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林晓棠指着巷口，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从我的店里，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不要再出现。永远都不要。”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快步走回那扇后门，“砰”地一声从里面紧紧锁上！
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柏斯年僵立在空旷的后巷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只剩下无尽的寒冷和绝望。耳边反复回荡着她最后那些冰冷刺骨的话语。
“……恶心的cosplay游戏……”
“……彻底消失……”
“……永远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