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谁主沉浮

第207章谁主沉浮

一把孔雀羽扇吸引了林纾的注意。

她把目光投向扇子的主人，那是个端庄高贵的少妇，双十年华，正是牡丹初开的年纪，承自长公主的容貌只薄施粉黛已教后宫脂粉大半黯然失色，因为担忧而烟水弥漫的眼睛楚楚可人，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温柔，若非她的服饰确为禁色，林纾根本不敢相信她便是强权的皇后唯一的女性挚友、后妃们口中恶名昭彰的少侯夫人。

床上卧躺之人发出了低微的呻吟，林纾连忙收起飞逸的心思，端上混入珍贵药汁的水盆，那女人也放下扇子，轻轻地挑开纱帘，拿起丝绢沾了沾药水，温柔地擦拭着苍白的嘴唇。

这样的动作，这女人已经持续三天了，虽然贵族的矜持和脂粉让她的面容始终光彩焕然，但走进以后，林纾还是看见了她的憔悴：明媚的眼眸微微红棕，眼下更蒙上了一层灰色，面色也没有了初见时的红润自然。林纾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这位贵妇暂事休息，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陛下此次已经断断续续昏迷了五天，三天前的一次清醒，他将这个女人召入宫中，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即使只是个普通的女官，能够在陛下的寝殿伺候并生存的女人，对危机和不祥，都有着敏锐异常的预感。

后宫，已是阴云密布，前朝，更是人声鼎沸，能够出入陛下寝殿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花草太监，都可能收到了无数的贿赂，只求得到御体的近况。

像林纾这种能够侍奉陛下穿衣的女官，更是贿赂流水般淌进她的袖口，籽玉把手、宝石珠串、沉香雕件……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但林纾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她不会为了一时的贪婪，葬送了后半世的安宁。

少侯夫人……倒是很可能成为她的下一个依靠对象。

……

……

“这些天，累到你了。”

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地抬起，落在俪辞的肩上，她低下头，看着萧志乾。

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曾险些将突厥灭族，数日的高烧不退让他的眼睛深深地凹下去，面上缠着死气，大汗淋漓的额头，不时有冰冷的汗珠滴入灰色的长发深处，他如此憔悴，随时可能离开人世。

“去休息一下吧……你毕竟是我的堂妹，不该做这些奴婢的活……”

说到“堂妹”这个词语时，他明显迟疑了一下，因为陛下的细微动作，一大群的内侍和女官，都殷勤地围了过来，但他们都不敢越雷池，他们静静地站在纱幔外，弓着身，等待少侯夫人的起身起开。

俪辞没有走，她一言不发，只面色悲伤地抓住萧志乾皮肤皱起的手掌，眼神更哀痛得好像顺从那命令会将她的生命瞬间剥夺般。

许是被她感染的缘故，萧志乾叹了口气，抽回手，摇晃着手指，道：“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你想留，就留下来吧。但是……你最好去休息一下，你看起来很憔悴……我已经失去很多很多珍贵的东西……不想再失去你了。”

“谨遵圣命。”

女人低下头轻声说着，纤细的手指握起孔雀羽扇。

站起时，因为长时间的辛劳，俪辞竟是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摔倒，双手本能地欲搭在床边紫檀案几上支撑身体。但当她发现自己的小小动作可能撞歪案上一件不起眼的雕像时，俪辞选择了摔倒。

反正……摔倒也不会受伤，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十步开外，还有大群的奴婢、御医们严阵以待。

电光石火的瞬间做出的决定，换来了枕上那张脸一抹细微的欢喜，摔倒的瞬间，他突然道：“……你们都下去，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俪辞愣住了，手指抓紧孔雀羽扇。

奴婢们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