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圣恩之下
茶蕴悠然,檀香袅袅。
刺史府的书房中对坐着两位男子,一长一少,气氛颇有些沉静。
长者尚有些年纪,青袍儒冠,姿貌堂堂,正捻须沉思。对坐的少年同样是一身儒生打扮,相貌几分相似,神情却显得小心翼翼,一副垂首恭听的模样。
这正是荆州刺史刘表及他的长子刘琦。
“琦儿,见过了阿凌,她可有露出中意你的心思?”刘表淡淡问了一句。
刘琦摇摇头,神情颇有些落寞,“阿凌对我倒是亲切,只是看不出对孩儿是否有那层心思。父亲,这等事,她一个娘子家,就算对孩儿有意,也不好太直白的罢。”
“嗯,这倒也是。”刘表点点头,又问,“那酂宁侯怎么说?”
一提到萧岱,刘琦的神色更加黯了一分。刘琦道:“早间我去侯府,话中多有暗示。但酂侯却说,儿女之事,两情相悦,他不好替阿凌做主。”
“哦?他不替阿凌做主?”刘表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只是捻着须,许久才沉沉问道,“琦儿,酂侯当真这么说?”
“是的,父亲。”刘琦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咬了咬唇,似还有话要说。
刘表看着自家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这里没有外人。”
“父亲容禀。”刘琦一稽首,而后直起身子,正色道:“父亲,孩儿妄言。酂侯不是不想替阿凌做主,而是还存着将阿凌送入宫中,主掌凤印的念头。”
“琦儿何出此言?”刘表此时反倒不惊,只是淡淡而问。
见父亲一脸平静,言语中似有考校之意,刘琦当即再行一礼,解释道:“当年阿凌封侯,整个洛阳闹得沸沸扬扬。孩儿那时虽年幼无知,但这些年听了许多传言,也确信那是先帝刻意为之,只因阿凌是……”
他不愿再言说当年传闻,眉宇间却颇有不甘之色。
而后一咬牙,心情渐渐激动起来,“父亲!孩儿说些大不敬的话。先帝驾崩已经过去年余,而少帝先是被废弘农王,年初又被董卓鸩杀。如今陈留王立了帝,难不成酂侯还想着将阿凌送入深宫,嫁予小她七岁,尚是孩童的一介傀儡!”
“大胆!”刘表喝断,“大逆不道,擅议皇家,你想让为父斩了你不成!”
“父亲!”刘琦并未如往常那般露出怯色,只顶了一句,“孩儿话虽不敬,却句句属实!”
见刘琦尚未显出怯色,刘表反而露出了笑意。
他干笑两声,却又问道:“就算你说的都是实情。酂侯真是存了这等攀龙附凤的心思,你又奈何?”
刘琦忽的抬头,只盯着刘表,又拜了一拜,“父亲!酂侯想要送女入宫,孩儿确实无可奈何。但是父亲,你却可以替孩儿争上一争,叫阿凌留在荆州。”
“哦?”刘表笑意更深了几分,继续问道,“你要阿父替你怎么个争法?”
“父亲。孩儿以为,酂侯至今存着送女入宫的心思,不过是想保得萧家一门荣华。这门富贵,孩儿给不了,父亲却可以。”刘琦见刘表点头,继续道,“前年越冬,酂侯入宫面圣,甫一出宫,先帝就下诏罢了他的羽林中郎将,并遣他南下交州合浦。此事当年在洛阳,也是一场震动,难道阿父真的不知背后之意。”
“背后之意?还是那些市井传闻?”刘表饶有兴趣的问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长子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敦厚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