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这不是割他的肉，是要他的命
打听到女职工宿舍，吴桂枝骑着车过去，正看到周芳那货带了一个男的进了宿舍。
“那个不要脸的，破鞋！”吴桂枝狠狠啐了一口。
她就知道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好端端一个女的，怎么可能爬到男人头上去，还在矿里管上事了，不是作风有问题有人给撑腰，她哪来的能耐？
怎么样，让她抓着了吧！
不行，她得去找人来抓，这是作风问题，肯定让矿里把周芳给开除了！
这个时间哪人最多，对了，大食堂！
吴桂枝蹬上永久往大食堂赶，她要当众说出周芳作风有问题，让半个矿里的人都知道，就看谁还能护住她？！
才骑出去她又后悔了，食堂那边有点远，男人走了怎么办？掉头往回走。
对了，女儿说了生活区有一片是矿工带着婆娘住的，她就去那边。
带那帮婆娘去堵炕头，看这帮子婆娘不把周芳骂死！
她才一往家属区走，正看到好几个女的往外走，还戴的红袖箍，她不管这些是什么人，马上下车拦住了人……
*
周芳把手里还温热的饭盒塞到周建军手里，拿了筷子，“你还有多少钱？”
周建军张口就答：“两块……嗯一块七。”说到一半想起不能说实话，他怎么也得给自己留顿饭钱。
整天满肚子心眼子，周芳以前看不破，有时看破了也不会当面揭穿，现在她可不惯毛病了，“掏出来我看看。”
周建军一看大姐那眼神，不得不认怂，他还想活着回家，只能从内兜里把钱掏了出来，二元七角。
“跟我藏心眼是不是？”周芳语气冷硬，抬手又揍了周建军一巴掌。咝——打得手疼。
“我是……是想留顿饭钱。”周建军不敢抬头，暗自咬紧牙关。等我翻身那天，有你好看！
“明说你要吃饭，我是能不给你吃还是怎么着？”周芳说着把饭盒打开。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炼钢工人拍在桌子上，“吃完饭，拿着钱，买票，立刻滚回家去。”
饭盒里食物的温热和那五块钱，让周建军瞬间觉得活过来了，心里恨得很，也不敢再出一声。
接过饭盒，狼吞虎咽一顿吃，一边含糊地说：“姐……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弟弟的……我就知道……”
看着他这副样子，周芳心中没有丝毫暖意，心下却有了主意。
冷眼看着周建军把最后一点菜汤都舔干净，才开口：“周建军，这顿饭和这五块钱，是怕你冻死在这我没法跟爹娘交代才给你的。”
周建军捧着空饭盒，敛下眼中恨意抬头，端出一副好学生样子，“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那学预算的钱……”
他话还没说完，周芳就厉声打断：“闭嘴！我说了，学预算的钱，你自己想办法！”
周建军急了，放下饭盒，又开始他以前惯于的那套：“姐，你是我亲姐，就帮帮弟弟吧！最后一次。我保证！等我学成了，挣了大钱，我加倍还你，我孝敬爹娘，我……”
“行啊。”周芳突然打断他，嘴角扯弧度，却没有半点心软，“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
周建军一愣，服软果然好用，随即狂喜：“真的？姐，你说的。”
周芳打开抽屉掏出纸笔，动作利索地写了起来——
字据
今周建军，因求学工程预算，求大姐周芳出资四十元（￥40.00）。
由于大姐四处借钱才勉强凑上，为表谢意，周建军郑重承诺：
1.1972年1月起，每月按时向母亲交生活费，人民币五元整（￥5.00），决不拖欠。
2.待工程预算学业完成或者1972年底，向母亲交付生活费，每月收入20%，不低于人民币二十元（￥20.00）；
3.向大姐周芳交付投资收益，每月收入的20%，不低于人民币二十元（￥20.00），直至退休。
以上承诺，自愿立据，如有违背，任凭大姐周芳诉诸法律或采取其他必要手段追偿。
立据人：__________
周芳写完，将纸笔递到目瞪口呆的周建军面前：“签了它，按上手印。从下个月开始，每月给娘五块钱，年底学成工作后，每月给娘最少二十，给我最少二十。
签了，我考虑出钱给你去学；不签，你现在就拿着这五块钱滚蛋。”
周建军看着那白纸黑字，尤其是“不低于人民币二十元”这两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二十？！姐！你疯啦？我哪来那么多钱？给娘二十还得给你二十……你借我四十，让我一直还到退休……你这是资本家……”
他本能的抗拒，在他心里，钱应该是大姐给他，他以后“发达了”再“酌情”给家里一点。
让他白纸黑字承诺每月固定给家里、还给大姐那么多钱，这不是割他的肉，是要他的命！
“嫌多？”周芳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不是说学成了能挣大钱吗？工程预算，学成了进大单位，工资高得很，这点钱就舍不得了？还是说，你刚才那些‘孝敬爹娘’、‘加倍还我’的话，都是过嘴瘾没走心？”
“我……我……”周建军被堵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他既舍不得可能到手的大姐的“借款”，又心疼那白纸黑字承诺出去的“巨款”，更害怕签了这字据就像签了卖身契。
“你这比借高利贷还狠，”周建军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不签……”
“不签？”周芳一把抽回字据，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不是借钱给你，我是在你身上投资，以后你的收入就是利润，必须分我！不干你就滚！立刻、马上，买票回家。以后休想从我这得到一分钱！”
那四十元并不是周芳的主要目的，那40%才是。字据在这，这小子以后赚多少都得交出40%来。
周芳已经想好这，只要老二有了工作，她就找到他所在单位，领导、工会能找得她去找个遍，还有街道，这钱是指定要从这小子口袋里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