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等你翻身

周建军被这么当众被厉声斥责惊了，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他指着周芳：“周芳，你还是不是我姐？当个破工人就翻脸不认人。你……你等着，等我有翻身的一天，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等着，等你翻身！现在——”周芳几步上前，抬手还要再打周建军，周建军一看不好转身想跑，却不想一转身直接撞在门上。

周芳眼看着手够不到，两步冲了去，一脚蹬在周建军腿上，“我让你躲……你是现在自己滚，还是等我叫保卫科过来？”

“你……你敢！”周建军没想到大姐不只动手，还真踹，这一下被踹得直接趴在门上，听着要叫保卫科，慌慌张张拽开门，瘸着腿跑了出去。

心里怕了，嘴上还不服软，“好，好……周芳，你狠！我走，我走……”声音都变了调。

那扇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呆了。

虽然前面具体的事没有听到，但周芳打了人之后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还有她那个二弟被戳穿后气急败坏逃跑的模样。

看向周芳的目光里有同情，也有敬佩——这姑娘，年纪不大，性子真硬。

周芳转身看到一脸担忧的王秀琴，声音有些哑：

“王姐，还有让大家看笑话了，我没事。”她弯腰，捡起刚才因激动而掉在地上的那份仓库盘点表，拂去灰尘，“耽误大家了。”

周芳重新低下头，只是那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发抖。

与弟弟的战争，这才打响了第一枪。

今生，她将寸土不让。

二弟走后周芳继续写书面报告：

详述李翠芳伪造证明、企图顶替名额的事实。

说明后勤主要缺人手的位置，第一个就是掏粪队，李翠芳没有特长却有好体力，被分去是理所当然。

列举李翠芳在掏粪队的实际工作记录，考勤正常、无病假、无投诉，根本没有信中说的身体垮了一说。

揭露此次家属闹事的真相，附上朱大喇叭等人的书面证词，是李翠芳恶意挑拨。

再安刘科长转达的，附录上周芳本人的工作表现：发现工作服尺码问题挽回损失、认真负责等。

这份报告证据确凿，掷地有声。

交给胡矿长，矿长大概翻了了下，“写得很好，放我这吧，送文件时一起给送上去。”

*

再说二弟周建军跌跌撞撞冲出后勤科，被当众斥责的难堪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才让他醒过神。

才想起来，身上余下的钱不够买回连市的火车票！

他全部的积蓄十元全带来了，来时的火车票六元，进矿的小火车五角，中间买了四个火车下卖的包子八角，身上还有两元七角。

来时他完全没想过回程的路费，潜意识里就相信“大姐肯定会给钱”。

这要是以前，大姐是一定会给自己钱的，特别是学习上的事，就算借钱也会支持自己。

这怎么当个工人就长主意了？怎么说都不好用。

现在被赶出来，他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今晚连落脚地方都没有。

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他不敢再去后勤科找周芳，觉得丢人，也怕真被保卫科抓起来。

但他现在就算想灰溜溜地回去都走不了。

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大姐周芳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前就算是再生气，只要他软磨硬泡，最后总会心软。

这次肯定也一样！

他打听着，一路问到了矿上的女职工宿舍，那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

他不知道周芳具体住哪间，这个时间也找不到人问，只能在宿舍区大门外不远的一个背风角落里蹲了下来。

这处风小也仍然还是东北的冬天。他裹紧了身上旧棉袄，仍冻得瑟瑟发抖，眼睛死死盯着宿舍大门，希望能早点看到周芳的身影。

周芳中午打了饭回宿舍，端着铝制饭盒，里面是食堂打的土豆炖白菜，一个二合面馒头，正低头想着下午应该就可以发棉帽子了。

刚走到宿舍区门口附近，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熟悉又刺眼的身影——周建军！

周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阴魂不散，不给他钱他还不走，赖在这干什么？

居然找到宿舍来了，她想立刻掉头就走，或者干脆喊保卫科。

但看着周建军那冻得发青的脸，在寒风中缩成一团的样子……前世女儿玲玲病死也没能得到救治的瞬间，一种混杂着恨意和厌恶感直冲头顶。

与此同时，周建军看到了周芳，一下看见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蹲麻了，踉跄了一下，带着哭腔：“姐……姐……我……我错了……我冷……我饿……我没钱回家了……”

周芳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就算看在父母的面子上，她也不能看着二弟冻死在自己眼前。

死死咬着后槽牙，最终还是走了过去，语气冰冷：“跟我来。”

走到宿舍大门，周芳跟管理员白萍打招呼，“白同志，这是我弟，吃个中饭就走。”

白萍正闲着在嗑瓜子，“呸”一声吐出瓜子皮，不善地看过来一眼，“完事快点儿走，别让我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