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谁最可悲

第108章谁最可悲

整个内殿沉如墨，滴出的水也黑尘晕染到压抑。

北齐帝咳得更厉害了，似乎要把整个命给咳出来，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宋苑礼，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你”字，却怎么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宋苑礼瞧着心中蓦然有种爽快，他日益阴暗的心仿佛有几分快慰。

他眉眼微松，“哦，陛下还不知道吧。”宋苑礼佯装想起什么，脸上带着清风朗月一般的笑意，口中的话却冰冷如寒风里的刀子，不徐不疾的说着，“陛下，还当注重龙体才是，毕竟太子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让陛下有了如今这样的下场，你若是薨了，不正好合了太子殿下之意？”

北齐帝被宋苑礼所言激讽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一手紧紧拽住明黄色的衣襟，口中发出的说话声，犹如破败的纸糊门窗，在夜风中刮擦出腐败感，“你……你这孽障……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怎么陛下看清了我？却还看不清太子了？还是太子对陛下用紫罗天香，让陛下已经彻底丧失了判断力？”宋苑礼俊雅清贵的脸上笑意越发幽深，在明亮的房中，映照的越发深邃。

这让躺在床上的北齐帝目光变得越发阴鸷，明明气急说不上话，却仍旧拼命拧眉压制住嗓音发出一字一句，“虽然我未曾想在龙虎之年把皇权放在太子身上，可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天下，太子绝对不会这般做！”

殿内明明没有风，却依旧让宋苑礼的心吹得发凉，嗬，还好，还好他已经习惯了北齐帝的偏袒，还好他早已经做出了另一番打算，宋苑礼轻嗤，阴冷的笑开，却不再出声回应北齐帝的话。

宋苑礼想着，既然北齐帝这般相信宋正渊，他说得再多，也动摇不了宋正渊与北齐帝心中的地位。

他真可悲，然，北齐帝何尝也不可悲？

可惜了北齐帝相信宋正渊，宋正渊可不相信北齐帝，不相信北齐帝会安心放下手中江山大权，要不然怎么会有紫罗天香出现？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旁的北齐帝亦是同陷入了沉默，宋苑礼长身立在灯罩旁，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带着几分走思。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因为没有娘，被太监骗进偏僻的宫房中，把他关在门窗都反锁的大殿里一天一夜，他求救的声音嘶哑，却依旧唤不回一个人来救他，恐怖的黑夜犹如一张巨大的网把侵袭掉他所有的神智，那种深处的绝望和孤独，隐藏在他自卑的心底。

后来他也常常想，若是可以选择，他也不愿出生在一个卑微的宫女肚中。

宋苑礼不知怎么走出来的，拉开殿门时，门外候着的众人立刻往内殿而去，太子已经离开，然，此时周皇后厉眸紧紧看着宋苑礼，带着几分黑沉。

宋苑礼只是轻笑，带着玩世不恭的唇角掀动说道，“皇后娘娘别这样看着我，父皇也只是随口说了些家常罢了。”

声音不大，却引得众人纷纷看向这边，反倒让周皇后讨了个没趣。

周皇后沉着脸瞪视着宋苑礼，彼时，宋苑礼已经抓住卿华的手，如同来时一般撑开青竹油纸伞往殿外离开。

周皇后冷冷瞧着，以后银牙紧咬，她忍气吞声了这么久，谁也不能抢走她皇儿的王位！

卿华就这样走着，亦能感觉到身后那一束灼热的光，不过此时让她觉察异样的是宋苑礼，淡漠冷然的脸色恍若瞬间变成一滩死水，幽亮深邃的眼眸中只有混沌的黑暗，看不见一丝光彩。

这样的宋苑礼幼时，她也曾见过，被嫔妃辱骂、被宫人欺骗、被皇子有意隔离，他便会沉默，连眼神都带着窒息。

卿华猜想，北齐帝留宋苑礼单独在寝殿内，应该是警告他吧，警告宋苑礼本分不要妄图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

有几分嘲意的勾唇，卿华你可真傻，关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意，你也许就能看见你所期望的仇人之痛了。

坐上马车，一路沉默的宋苑礼蓦然出声，目光瞧着卿华，里面晦暗如同深海，淡漠出声道：“你说我有几成把握能赢。”